然後,她就睡着了。
要不是被義勇搖醒了,她估計會睡到天昏地暗吧。
一覺過去,祭司早就離開掉了,頌唱聲自然也消失無蹤。周圍的村民零零散散地準備回去了,美和子正朝他們走來,難怪義勇要在這時候把她弄醒。
一看就是虔誠信徒的美和子,顯然很難容忍有人在如此重要的時刻睡覺。要是被她當場抓包,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兩位果然來了呀!”在昏暗的燭火下,她的視線倒是分外明亮,“如何?山神很厲害吧!”
“呃——”绀音答不上來。
她可是一句都沒聽啊!
正苦悶着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忽然聽到義勇說:“抱歉,那人說的方言,我沒有聽懂。”
居然這麼坦誠的嗎!
绀音忍不住向義勇側目,暗暗在心裡感歎他的勇敢。
在這種場合下,無論是迂回曲折的謊話還是搪塞的說辭,其實都派不上什麼用場。要是被戳穿了,尴尬的反倒是自己。所以呀,真誠确實是最有效的辦法。美和子表示理解,南部的方言确實相當晦澀難懂,所以在回去的路上主動同他們說起了山神的故事。
“過去,我們的村子經常遭受黑熊襲擊,農田和房子都被熊毀了,甚至還有好幾戶人家在夜裡被熊吃掉。那當真是一段很可怕的時光。”
忽然有風吹過,帶着一點細細密密的雨水,砸響了挂在某戶人家牆上的熊鈴。
“但是山神來了。祂趕走了熊,還鎮守在山洞中的熊巢裡。數百年來,黑熊再也沒有來過這裡。啊,感謝神的庇佑!明天夜裡我們要去拜訪山神栖息之地,兩位要一起去嗎?”
“嗯!”這都用不着思考嘛。
美和子高興地笑了:“山神會歡迎你們的。即便是外鄉人,山神也一定會保護着你們吧。”
雨不大,不撐傘也可以忍受。绀音用手蓋住腦袋,傾聽着美和子如何歌頌山神的恩澤。聽得多了,難免乏味,她又東張西望起來。遠處的農田旁,有棟房子歪倒了,坍塌了一半,看起來和鐵之森的家真像。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瞬間,绀音立刻收回了目光,思緒也突兀地中斷了。
“那棟房子為什麼塌了?”純粹隻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問美和子。
于是歌頌也突兀地中斷了。美和子似乎仍笑着,隻是表情帶着一點僵硬感,好不自然。
“地震。”她說,“地震。”
“哦……”
隻震塌了一棟房子,真夠倒黴的。
雨越下越大了,劈頭蓋臉地砸下來。現在可沒有聊天的閑情逸緻了,還是快點跑回去吧,還好旅館不遠了,就在前面了。
幾乎淋得渾身濕透,總算是回到了無風也無雨的室内。義勇翹起的發絲被雨水徹底壓塌,讓他的腦袋看起來前所未有的圓潤。绀音有點想要笑出聲,不過果然還是很難笑出來。
與落湯雞的他們相比,寬三郎可就潇灑多了。在第一滴雨落在喙上時,它就已經飛快地鑽進了義勇的衣服裡,從此之後連半滴雨都沒有淋到,蓬松又幹爽,看得真叫人嫉妒。
美和子為他們準備了驅寒的甜酒,聽說這是藤澤當地的特産。
對于绀音來說,上一次喝酒的經曆可着實算不上美妙。但美和子說這酒不烈,不會喝醉,她這才願意嘗試,可她還是覺得味道怪怪的,喝了兩口就放下了。
“你也不要喝太多。”她叮囑義勇,“别忘了,以前你醉到走不動路呢。”
剛端起酒碗的手悻悻放下了,義勇無奈點頭:“……好。”
實不相瞞,他剛才真的差點忘記這件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