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會心一笑,代銀碟回答道:“你林哥哥也在會客廳裡,待稍後便去見老太太。”
寶玉一聽,匆匆拜别了尤氏,便要去會客廳,尤氏苦勸一番,好說歹說先将她送回了榮府。
寶玉此時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為了維持人設而要見林逸潇,還是自己真的想見。一别兩月有餘,她真的很想看看林逸潇如今是何情形,林如海病逝之事有沒有擊垮他的身子?
如此想來,便是午膳都不香了,賈母留神看着,見她連半碗碧瑩瑩綠畦香稻粳米飯都沒吃下,不免問道:“寶丫頭,有心事?”
鴛鴦在一旁笑道:“老太太,快别問了罷,叫她趕緊吃完去見她的林哥哥才是正經。”一席話說得寶玉面上讪讪,席上衆人都笑起來。
飯畢,寶玉便在賈母處午睡過,不多時,見賈琦(賈迎春)、賈珏(賈探春)和賈珀(賈惜春)都來了,寶玉和他們見過,便依舊入座。隻見這兄弟三人又是各有風姿。賈琦溫柔沉默,賈珏見之忘俗,賈珀稚嫩可愛。
等得正焦心,隻見琥珀打起簾子說道:“林大爺來了。”
此時寶玉及賈家三兄弟均站起身來,林逸潇走上前來見過老太太和太太,再與餘者兄弟姐妹一一見過,鴛鴦在賈母身邊設了一個紅木凳,林逸潇便在賈母身邊坐了。
寶玉心中品度逸潇,見他出落得更加超凡脫俗了,簡直像是天降文曲星下世,那姿容神态,斷不能用一般的仙人去形容,可謂是“人間凡塵無此品,世外仙源少有聞。”
賈母因歎道:“以後你便是賈家的人,若有什麼人欺負你隻管和我說,吃的喝的頑的,想要什麼也隻管告訴我。若是丫頭小子們不好,也隻管告訴我。”她指着衆人說道:“你兄弟姊妹們個個都是好相與的,今後讀書寫字,都在一處便好。”
林逸潇一一應着,隻悄悄瞥了一眼寶玉,見她正對自己目不轉睛地盯着,不免有些害臊起來。
忽聽寶玉問道:“林哥哥的名字可有表字?”
林逸潇詫異道:“無字。”
寶玉笑道:“我有一字送與哥哥,便是‘颦’字極妙。”
賈珏笑道:“寶姐姐又瘋了,你這個字可有典故?”
寶玉說道:“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畫眉之墨。”她說完這句方知不妥,原書中寶玉給待遇取這個名字,是因為黛玉的名字裡真有一個“黛”字,眼見着如今黛玉不叫這個名字了,她如何能拿來做典故呢?
寶玉晃神間,衆兄弟皆笑問道:“然後呢?接着說呀。”把寶玉急得額頭出汗,指手畫腳半日,隻得繼續說道:“我見林哥哥眉間若蹙,這個字就是好!”說着,賭氣坐下了。
衆人都笑起來。林逸潇笑說道:“這個字是好,寶妹妹有心了。”寶逸二人對視一眼,這次是寶玉先羞紅了臉。
賈母因見跟在林逸潇身旁的隻有年邁的乳母王嬷嬷和幾個小厮,擔心照顧不好他,便将鹦哥和春纖賜給了他。
衆人用過晚膳,賈母命婆子點着燈将衆人好生送回去。寶玉因住在绛雲軒,隻不知逸潇住在何處,隻管跟着逸潇的步子走,一不留神跟丢了,卻見逸潇在身後笑道:“寶妹妹何處去?”
寶玉撓頭出來,由着逸潇送她回绛雲軒去,原來逸潇所住之處如雲閣離绛雲軒很近,寶玉聽了眼前一亮:如雲閣?和自己在現代的名字一樣。
逸潇隻當她是住處離自己很近而開心,不由得無奈。及至绛雲軒内,襲人早将一院子的燈均點着了,等着寶玉歸來。見逸潇一同前來,不免吃了一驚,慌忙倒上茶來。
“姑娘不必忙。”逸潇擺手道:“夜深了,今日便不再叨擾,改日再來罷。”
“林哥哥。”寶玉喚道:“林哥哥可也有玉沒有?”按照程序,這句話還是要問上一問的。
逸潇詫異道:“并無。”
寶玉歎息道:“天生林哥哥這般鐘靈毓秀的人物都沒有玉,我這等濁人又怎配呢。”她将腰間的通靈寶玉解下來,放到桌上道:“今後我不戴它了。”
襲人慌忙笑道:“林大爺别見怪,我們姑娘自是天生的牛心古怪。”
誰知林逸潇被寶玉這一席話觸動愁腸,他輕言道:“鐘靈毓秀又有何用,眼見着林家便隻剩我一人了。”說罷,便垂下淚來。
寶玉慌了,她也沒想到一句話牽扯出這麼多憂愁來,便撫着逸潇的肩,極盡溫柔道:“林哥哥,從今往後賈家便是你的親人。寶玉也定拿你當親哥哥待。”
逸潇拭淚道:“多謝妹妹。”
當下二人便又聊了半個時辰,敞開心胸盡情傾訴。臨行前,二人約好了明日再會。
寶玉收拾完畢躺在榻上時,襲人不免過來抱怨道:“姑娘,你莫不是又犯病了罷?”
寶玉仍然沉思中,并未聽見襲人的話,襲人隻能歎息一聲,自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