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鐘猶自委屈,秦卿喝到:“還不趕緊家去呢!”因此連拖帶拽将人拽回去不提。
不知他們這廂如何解決,隻說逸潇這邊沒料到學堂竟是這個光景,當下憤然回到如雲閣,卻見寶玉也在,他不禁唉聲歎氣,脫了外套便坐在床上,煩悶不已。
寶玉詫異道:“林哥哥如何回得這麼早?”她見逸潇面有晦氣之色,隐隐猜到了一些,便笑道:“林哥哥無需煩惱,我父親看重你,若是你一意不肯再去學堂,老爺定有另尋良師益友的法子。”
逸潇聽她這樣說,倒也心存希望,隻是又覺得煩着舅舅也過意不去,剛想說些什麼,卻聽寶玉繼續說道:“無妨,若是林哥哥不想說,妹妹可以替你和老爺說。若是林哥哥覺得妹妹去說不成體統,妹妹也可以求了珏哥哥和琦哥哥,我們仨一同替你說。”
逸潇不免觸動,口内說道:“能得妹妹如此照顧,逸潇何德何能。”
寶玉早就笑道:“怪就怪林哥哥太優秀了,惹得妹妹忍不住想要照顧,若是林哥哥差了一點兒,妹妹隻管躲得遠遠的。”
逸潇亦是笑道:“妹妹過譽了。”
兩人一同去賈母處用過了晚膳,至晚方歸。因逸潇身體乏累,便先回去歇息了。寶玉便回到绛芸軒來,先洗了澡換了梯己衣服,又拿出一本古書看起來。片刻便覺得雙眼酸澀,哈欠連天,旁邊晴雯忍不住笑道:“姑娘别對着燭火看書,傷眼睛。”又轉過頭去與襲人偷笑道:“白天有多少書看不得,偏生和她林哥哥待了會子,就逞強看起書來了。”
寶玉索性放下書,搓手笑道:“我平日裡對你們太驕縱了,惹得你們成日嘲諷我。”便向晴雯肋下撓了兩下,晴雯不防,隻笑得喘不上來氣,直躲到寶玉床榻裡去,口裡說着:“姑娘饒我罷,再不敢了。”
襲人一邊笑,一邊勸道:“罷了,白天黑夜隻是鬧不夠。”
忽聽得門外麝月說道:“姑娘,薛大爺來了。”
衆人唯恐聽錯了,寶玉脫口說道:“胡說,薛哥哥這會子作什麼來。”話音未落,隻聽到寶鈞的聲音說道:“好生熱鬧!”
衆人忙爬起來,晴雯手忙腳亂地将寶玉淩亂的發髻打理清爽,口内悄聲說道:“天地神佛,唬死我了,怎得忽然便來了。”
寶玉忙起身見客,口内寒暄不止。那薛寶鈞在前廳站了,襲人忙倒了茶來,請薛寶鈞坐了。
寶玉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倒是尴尬腼腆起來。薛寶鈞倒是從容自若,笑道:“妹妹在看什麼書?”
寶玉低頭笑道:“些許認得幾個字,胡亂看罷了。”因問道:“薛哥哥從何處來?”
薛寶鈞道:“才從姨母處來。”他見寶玉睡眼朦胧,便說:“今日來得晚了,是哥哥的不是。”便向身旁看了一眼,隻見他帶來的丫鬟莺兒将手中巴掌大的一個禮盒捧上來,寶鈞笑道:“上次送禮倉促,不知道妹妹不喜花露莊的胭脂,因此特地帶了這份禮來賠罪。”
莺兒将禮盒打開,寶玉留神看去,見是一個手掌大小,玲珑剔透的翠玉盒子,蓋上雕琢着成簇的蘭花,蘭花中心簇擁着一團晶瑩翠玉,一看便是精心雕琢而成,價值不菲。
寶玉心想:“在原著裡可從未聽聞寶钗送寶玉這麼價值不菲的東西,看來薛家确實比書裡寫得更加闊氣。”她笑道:“薛哥哥這是作什麼,無功不受祿,妹妹哪裡好意思要這麼貴重的禮呢。”
寶鈞笑道:“方才同姨母談起妹妹胎裡帶的那塊美玉,真是贊歎不已。當日金陵城誰人不知妹妹這段奇事。”寶玉用手捂了臉,心裡無奈道:“還提那時候的事做什麼,後來口碑崩塌了,丢死人了。”
寶鈞笑道:“上次在金陵城内做買賣,無意間發現了這翠玉盒,想着用來裝妹妹的那塊玉最合适不過了。”麝月見寶玉十分為難,寶鈞面上有些挂不住,因此便在一旁輕聲說道:“姑娘何不拿出來試一試?”
寶玉心想:“還不如原著裡那樣的做法,直接叫我拿出來瞧瞧呢。”她從腰間将玉解下,輕輕放到盒中去,大小色澤均合适。寶鈞不禁把玉拿出來感歎道:“果然好玉配妙盒,真是水潤光澤,美妙至極。”他反複看着玉,口内念道:“不離不棄,芳齡永繼。”念了兩遍,一旁的莺兒笑道:“這玉上的字,好像和大爺身上的金鎖是一對兒。”
寶鈞把臉色一沉,怪罪道:“愈發沒規矩了,在姑娘面前如何說得這個。”他一回頭,見寶玉神色不對,慌忙說道:“天色已晚,不打擾了,妹妹好生歇息。”
寶玉心一橫,索性掉下淚來,她揉搓着衣角,低聲說道:“哥哥晚間帶着人來,就是要同妹妹說這個麼?”她擡起淚眼說道:“妹妹明日便去問問薛姨媽,有這樣的道理麼?”
襲人等慌忙勸住了,口内說道:“姑娘不必這樣,讓人笑話,薛大爺不是有意的。”薛寶鈞當下便忙不疊地賠禮道歉,又罵莺兒。寶玉隻将身子一扭便回内室歇息不提,薛寶鈞尴尬了一會子,便也搭讪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