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園子裡莫非鬧鬼了不成?”她聽了半晌,見聲音是從牆外傳來的,她一邊聽着,一邊用手輕輕扒開門,留出一條縫隙向外看去。
此時牆外唯有數個剛布置好的紅燈籠,映着白雪煞是好看。晴雯看了半晌,并未發現有什麼異常。她搓搓手,感覺到嚴寒侵襲,剛要回去時,卻聽得牆外忽然傳來很大的喘氣聲,就像什麼野獸一般,一邊“咚咚”地敲起門來。
晴雯吓得魂飛魄散,拼命向屋内跑去。襲人等人聽到腳步聲,都從夢中驚醒,見到晴雯驚魂未定,紛紛問怎麼回事。此時寶玉也醒了過來,忙将晴雯拉到自己被窩中,一行幫她暖着身子,一行問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寶玉沉吟道:“襲人,你且去喊幾個能幹的婆子來。”又吩咐道:“麝月和香菱,你打着燈籠,随我一起來。”
麝月忙道:“姑娘,就我們幾個人,怕是應付不了罷?萬一是個什麼精怪,可怎麼好呢?”
香菱向來膽小,不免也跟着勸。
寶玉已是将棉衣穿起來,正色道:“胡說,哪有什麼怪力亂神,它既然現形,肯定是個人。”
寶玉便和麝月一同從院子裡摸過去,身後襲人帶着幾個老嬷嬷也趕上了,衆人皆聽到了怪聲,麝月吓得瑟瑟發抖,寶玉拉住她的手道:“别怕。”
等摸到門口,寶玉猛地将大門打開,隻見一道黑影飛快地從門前掠過,周圍的嬷嬷們反應極快,迅速便将這黑影拿下了。
“姑娘,是個人!”嬷嬷們異口同聲地開口。
寶玉叫襲人吩咐人将院子的燈都點着了,仔細辨認,發現她身着衣衫像是個嬷嬷,且并非绛芸軒内的人。
晴雯聽聞外面熱鬧,也跟着出來看了一眼,她認得此人,當衆說道:“她是李嬷嬷一個院内的,素日同李嬷嬷關系很好的婆子,平日裡我們都叫她田嬷嬷。”
原來所有哥兒姐兒的乳母一般都是随着主人居住,無需單獨的院落,隻有寶玉、賈琦和賈珏因已到年紀,不需要乳母,故他們幾人的乳母住在賈府内單獨歸置的院落内。但已到夜晚,各處都已落鎖,她這是出來幹什麼呢?
晴雯上前幾步,嫌惡地說道:“她身上還有酒味,一看便是喝了不少。”
寶玉問道:“這是誰的嬷嬷?”
半晌無人應答,隻有襲人輕聲說道:“是二爺的嬷嬷。”
寶玉恍然道:“原來是琦哥哥的乳母。”她心下暗歎,即便是脫離了女兒身,迎春還是免不了被自己的身邊人連累,她記得在原著紅樓裡,迎春也是被自己的乳母偷了首飾拿去變賣,迎春竟不敢置一詞。
寶玉沉吟半晌,便說道:“天寒地凍,她吃醉了酒,若是咱們不管,她躺在雪地裡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被凍死。且帶她去醒酒,然後便送回她住的地方去罷。”臨走前又囑咐道:“同琦哥哥知會一聲。”衆人都答應了。
如此一鬧,寶玉便再也睡不着了。她等襲人等人回來後,便告訴她們留心田嬷嬷,查一查這一晚她接觸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剛吩咐完,便聽小紅說道:“不用姑娘吩咐,小紅自會留意。”惹得晴雯麝月都看了她一眼。
寶玉知道賈府内很亂,隻是不知道亂到了什麼地步,她忽然又想起之前自己生病之時,除了幾個大丫鬟困頓睡着了,守夜的婆子們竟無一人察覺到李纨到來,她便下定決定,定要肅清弊病,掃除混亂。
可這談何容易?一則她在現實世界隻不過是一個社畜罷了,連個領導都沒争上去呢,有這個能力嗎?二則,原著裡有王熙鳳雷厲風行,都免不了後面賈府一團混亂,這真的是無可挽回的結局嗎?
寶玉歎了口氣,又沉沉睡去。天亮的時候混混沌沌地洗漱完畢,晴雯正在幫她梳頭,便見小紅偷偷進來說道:“姑娘,我查到了一些事。”
寶玉讓她隻管講,她隻看着晴雯,晴雯會意,冷笑一聲說道:“偏你們說梯己話呢?”說着,便摔簾子去了。
小紅這才低聲說道:“姑娘昨夜讓我們留意田嬷嬷情況,我昨夜去看了,田嬷嬷和李嬷嬷住的偏院外有些空酒瓶,與昨夜瑛大爺拿來的一緻。”
寶玉皺眉道:“她們是從哪兒得來的?”
小紅說道:“若是尋常的酒,不能判定就是瑛大爺拿來的酒。隻是這酒名貴,且餘韻深長,酒瓶上還有黯淡的梅花紋路,因此可以斷定是瑛大爺帶來的酒。若問是從哪兒得來的,昨夜咱們喝剩下的還有不少,便都放在房内,因都喝得多了,所以也沒人數還剩下幾瓶,誰知是不是咱們府中老嬷嬷偷着拿去給田嬷嬷的?”
寶玉聽得在理,便點頭道:“這回偷了酒,那麼下回便是更加值錢的物什,不得不防。”便暗中吩咐小紅觀察绛芸軒内的所有值錢物什,說道:“什麼東西少了,或你覺得什麼人可疑了,盡管同我講。”小紅一一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