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寶玉不解。
賈瑛道:“今日聖上偏要你過去,在衆人面前也出了醜,你得了這個病都不對我們講,父親和母親自然生氣。”歎了口氣,又說道:“也罷,想必你也很難說出口,女子豈有不愛美的,若是叫别人知道了,你更不好出嫁了。”眼下已經衆人皆知了,隻好做好打算,這個妹妹可能一輩子都嫁不了人了。
寶玉隻覺得意外,她試探性地問道:“父親沒有為别的事生氣?”
賈瑛喝了一口晴雯遞來的熱茶,擡起頭來詫異道:“還生什麼氣?你既然已經把這次聖上來訪辦得這樣好了,還有什麼好生氣的。”他又喝了一口茶,被燙的龇牙咧嘴,繼續說道:“不就是生氣你得了病不同他們講,今兒吃了大虧。”
在這雨夜,寶玉的心中升騰起一股暖意來。她忽然歪着頭說道:“這麼大的事,不說賞賜我,反倒生起我的氣來了!”說罷,氣鼓鼓地走到床榻邊坐下了。
賈瑛忍不住無奈地笑了,他也跟着走過來,拍了拍寶玉的頭,說道:“你想岔了,偌大一個賈府,賞賜怎會沒有?”
寶玉擡起亮晶晶的眼眸看着賈瑛,賈瑛如數家珍道:“老太太預備好了,隻等明日你去請安就拿給你。老爺太太那邊各自有一份,做哥哥的自然也有,但不能告訴你有什麼,嗯,還有聖上的。”
寶玉本來笑得開心,聽到最後一句話之後,笑容胡得凝滞了,她緩緩低下頭去,擺弄着腰間懸挂的翠玉。此時她真希望沒有這塊玉便罷了,自己能擺脫不少流言蜚語。
“妹妹。”賈瑛也坐下來,仔細盯着寶玉的神色,關切地問道:“妹妹是不是真的不想入宮?也不想嫁給和皇宮有關系的人?”
寶玉遲遲不敢擡頭,她生怕賈瑛是奉了賈政等人之命,前來說服她的。賈瑛看着她一直不語,心中知道了個大概,感慨道:“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尋常女子家還是不要嫁到皇宮裡去,一入宮門深似海,若有個三長兩短,可不是叫父母家人們傷心死了。那地方是不得見人的去處,做哥哥的也舍不得你去。”
寶玉這才擡起頭來問道:“哥哥,這話當真?”
“自然是真的了。”賈瑛道:“與我同一任的同僚,他的妹妹便選秀進了宮,這輩子怕是見不到幾回了。”他回身看着寶玉,柔情道:“無論父親母親如何想,反正我是第一個不同意你進宮的。賈家雖然需要繁榮,可也不該犧牲你去換取。”
寶玉聽完這句話,不禁熱淚盈眶,她回過頭去小心揩掉幾欲奪眶而出的熱淚,哽咽道:“謝謝哥哥。”
第二日一大早,寶玉便被匆忙喚醒了,宮裡來人了。
晴雯迅速幫她梳洗完畢,又将她塞進床帏中,四周打起厚重的帳子,寶玉坐在榻上,隻伸出一隻手來垂在外頭,供王太醫把脈。
此王太醫并非賈府平日裡請的王太醫,這位卻是宮裡來的,說是奉旨查看賈家二姑娘的病症。寶玉心下自然有些慌亂,她不知道古代的醫生醫術如何,能不能看出來她作假。
王太醫反複把脈了将近半個時辰,寶玉等得有些焦急了,就連賈瑛都在旁邊問道:“太醫?”
王太醫将所有物什都收在藥箱中,說道:“出去說罷。”便走了出去。寶玉掀開床帏,沖晴雯使了個眼色,晴雯會意,忙出去偷聽了一炷香的功夫,回來卻神色怪異,又是笑,又是無奈。
寶玉忙問:“怎麼了?”
晴雯道:“那王太醫說了,自己醫術不精,查不出來這是個什麼病,但看姑娘這幾日确有氣血紊亂的症狀,猜測是中毒的可能性最大。”
說到這裡,晴雯不禁抿嘴笑道:“什麼勞什子太醫,什麼都敢胡說,還說下毒,賈府裡規矩嚴明,哪裡出過這樣的事,他就會滿嘴裡胡謅。”
寶玉回過頭來,卻在暗地裡豎起大拇指,按照古代的醫療水平,這位太醫能看出來中毒的症狀,已經是非常難能可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