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逸潇急匆匆地去蘅蕪苑了,寶玉雖身上不舒服,還是勉強爬起來,對賈環說道:“我還是覺得不放心,你我也一同去蘅蕪苑一趟。”
說着,晴雯見寶玉又要出去,不免心疼道:“姑娘身上不舒服,還是歇歇兒罷。”寶玉隻将胳膊往晴雯身上一搭,低聲道:“扶我過去。”
及至到了蘅蕪苑,遠遠地便見到圍滿了人,寶玉心說不好,果然看到逸潇飛一樣奔出來,見到寶玉,焦急滿面道:“聽說薛哥哥中午回來午休了會子,然後到現在都沒醒過來,嘴裡盡說些胡話,不隻是中邪還是發燒。”
寶玉忙道:“快扶我進去看看。”晴雯忙将寶玉拉住,勸道:“姑娘,眼下不是任性的時候,他一個爺們暈倒在家,姑娘斷乎去不得,且讓奴婢先去瞅一瞅。”寶玉不好拒絕,便同意了。
晴雯進去,見王夫人也在,阖府上下聽說消息的都來了,薛姨媽和薛甯隻哭得死去活來,薛姨媽口中哭道:“這是怎麼了,你父親才去了沒幾年,又要把你的命索了。我的兒,若是你有個好歹,我也不活了!”
晴雯勉強擠進去,道:“二姑娘吩咐我來瞧瞧。”因四處亂哄哄,根本無人在意她說了什麼,隻聽外面一疊聲叫道:“王太醫來了!”又道是:“西城區神醫來了!”“老太太來了!”通報聲不絕于耳。晴雯見薛寶鈞面如死灰,人事不知,面色可怖,打了個寒戰,便退了出來,将裡面的情形說與寶玉知道,寶玉和賈環聽了,都心下着急。
寶玉在心裡恨道:“這該死的趙姨娘,不好好待着,生出許多禍事來。她對薛寶鈞下手作什麼?”才平了聚賭一事,又平白生出了其他的禍端,傳出去隻會讓人笑話,寶玉心裡如何不急。
賈母剛到蘅蕪苑門口,便被王夫人攔住了。隻見王夫人拭淚道:“老太太還是不要進去了,寶鈞這孩子情形吓人,我看着左不過這兩日的光景罷了。”賈母驚道:“這孩子素來身體強壯,這是怎麼了?”
王夫人道:“太醫們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賈母道:“既如此,就說我說的,去城外找些個道士僧人來,看看是不是發了虛病。”王夫人答應着說道:“已經差人去請了。”
寶玉又和晴雯交代,讓她去薛寶鈞床榻前找找有無荷包,晴雯去了一趟,回來隻管搖頭:沒找到。這下更不知如何是好了,她隻得問賈環道:“你來找我,是希望我如何做?是在老太太面前說出你母親做下的勾當,還是?”
賈環用力抿了抿嘴,寶玉看她的樣子,應該還沒有真正想清楚,便說道:“做了選擇便不要再後悔了,姨娘做了這件事,少不得要被趕出賈府的,最多就是等老爺回來再執行。”
賈環仿佛下定了決心,她擡起頭來堅定地看着寶玉道:“姐姐,再給她一次機會吧,最後一次。”
寶玉歎了口氣,這樣也好,也有解決的法子。她問晴雯道:“今日馬道婆有沒有去蘅蕪苑?”
賈環代為回答道:“她哪兒都轉了一圈,說是為了看看大觀園的風水。”
寶玉點點頭,這便好辦多了。她讓晴雯将林之孝家的喊過來,說道:“就說我說的,如今薛哥哥忽然發了虛病,不知什麼人偷偷下的手,因此今日有進入大觀園的人,現在都不可以出去。”說完,又耳語了幾句,林之孝家的答應了。
趙姨娘和馬道婆正在榮禧堂偏院内等消息,卻見丫鬟小鵲來說道:“林嫂子吩咐了,因薛大爺突發虛病,請各位都不要随意出入,等着來搜身呢。”
馬道婆一聽便慌了手腳,急道:“這是怎麼說的?”她轉頭對着趙姨娘兇神惡煞地說道:“是你讓賈環去告密的?”
趙姨娘隻顧着叫屈,又遣人去問寶玉那邊的情況。馬道婆忙将身上剩餘的荷包和小人剪紙放在趙姨娘的妝奁盒内,說道:“暫且幫我存一下子。”趙姨娘奪手不肯,兩人便吵起來。
正在鬧着,隻見鴛鴦遣人來說:“老太太有請。”把個馬道婆唬得動彈不得,被人架着拎了出去。
原來寶玉已經悄悄兒和賈母說道:“好生奇怪,昨兒夜裡寶玉做了個夢,夢到這通靈寶玉開口說話,叫我今日留心,不要出門,說我今兒有災呢。那玉又說除了我還有一位也有災,是個男子,别的也沒看清,隻記得有個道婆在暗中做法害人。我今兒個見到馬道婆,一下子和夢裡的面容對起來了。”
賈母和王夫人年紀大了,最信這些東西,聽了寶玉的話,忙命将馬道婆拿了來。見馬道婆慌得路都走不穩了,便更相信寶玉說得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