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說道:“還有一件事,是南安王府裡的。南安王同王妃倒是夫妻伉俪,感情深厚。他們夫妻二人生的一兒一女,前兩年不知怎得,那小世子不知遇到了什麼事,竟然活生生地瘋了。當時許多人都說是夜裡吓着了,南安王急得了不得,找了各種偏方兒,都沒奏效,直到現在小世子還是瘋瘋傻傻的,給他什麼便呆呆地往嘴裡送。據說這馬道婆招供,因為朝堂上的事兒,這是有人給南安王使絆子呢。究竟是哪個人出的損主意,還沒打聽到呢。”
香菱道:“對小孩子下這樣的狠手,也是個不積陰鸷的,小心遭了報應。”
小紅道:“如何不是呢?可憐這南安王夫婦兩個,為這個小世子操碎了心,聽說前幾日還帶着他去金陵城外尋寺廟求助呢。可惜還是沒能奏效。”
麝月歎道:“本來生在王爺家裡,是多大的榮幸,隻可惜心性兒不全,真是頭等的憾事了。”
寶玉說道:“倒也不全是憾事,他生在富貴人家,自有人伺候,過得也不會差。若是生在貧民家,那才受罪,隻怕要被丢出去了。”衆人皆是歎息。
小紅繼續說道:“都知道這金陵城裡有四大王爺,眼下東賢王和南安王府裡都出了這種事,西勤王和北靜王倒紋絲不動。有人前去打聽了會子,聽說是也有故事,隻不過沒有大面積聲張罷了。”
衆人道:“北靜王前些日子才來了賈府,他也有什麼事不成?難不成是他先頭去世了的夫人?”
小紅道:“倒不是這個。北靜王府中的事原是小事,他家中的管家橫行霸道,底下人都敢怒不敢言。他看上了府裡一個丫鬟,便強娶了她。那丫鬟的父母找了馬道婆,不知使了什麼法兒,竟然叫這管家失足摔死了。”
寶玉失笑:“這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小紅道:“正是呢。”
寶玉道:“沒想到馬道婆這邪術已經到了如此地步,若是她早幾年被發現,隻怕朝廷打仗便不需要軍隊了。”衆人聽了,都笑起來。
小紅笑道:“姑娘分析的是。隻不過這些傳言本就是道聽途說,究竟有多少真假,便不知道了。”
正說着,隻見鴛鴦來了,笑道:“老太太叫寶玉呢。”
寶玉隻當是賈母來給逸潇和她說和了,問道:“鴛鴦姐姐,若沒有什麼要緊事,寶玉便不去了罷。”
鴛鴦哪裡同她說許多廢話,直接上來拽住寶玉的一隻胳膊,口中笑道:“今兒可熱鬧,太太家的一位親戚劉姥姥來了。老太太正閑着,想見個積古的老人家說話解悶兒。誰知那劉姥姥一見了老太太,便千感萬謝,隻說之前受了姑娘的恩惠,無處報恩呢,你說這事可巧不巧?”
寶玉知道劉姥姥說的是上次她托逸潇幫忙送簪子的事,心想:“那簪子兌換了銀子也就最多一百兩,雖不多,卻足夠劉姥姥一家好幾年的嚼用了。”她本身不太在意這件事,但見劉姥姥都謝上門來了,便跟着鴛鴦過去了。
一到賈母屋内,見滿屋子站滿了人,寶玉粗粗溜了一眼,見逸潇、寶鈞、湘宇及賈家三兄弟都在,連賈環也在。寶玉隻别過臉去,刻意不看逸潇。
因衆人見賈母高興,都在一旁說着吉利話兒。賈母旁邊安排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幹癟瘦弱的老太太,她身上的衣服打着補丁,臉上讪讪地笑着,見寶玉來了,慌忙站起身來,不敢直視,隻悄悄低着頭看着寶玉的鞋。
賈母笑道:“劉親家,這便是你口中說的二姑娘。”劉姥姥聽了,雙眼放光,急得語無倫次,隻得跪下說道:“姑娘大恩大德!”
寶玉何嘗見過這場景,慌忙親自攙扶起來,隻見劉姥姥落淚道:“姑娘莫不是菩薩下凡,若不是姑娘那二百兩銀票,隻怕我們一家連年都過不去了。”
賈母道:“寶玉,如何做了這好事還不說與我和你娘知道?”
寶玉正在疑惑,當時給的不是一隻簪子嗎?怎麼變成了銀票了?她一個姑娘家哪來的銀票?想到這裡,她明白了幾分,不免驚詫地看了一眼逸潇,隻見他雖冷靜地站着,面色卻紅了,見寶玉朝他看過來,他隻當看不見。
寶玉笑道:“這自然是和老太太學的,做了好事也不會大肆張揚,這才是賈府的風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