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忙裡忙外一整天,幫劉姥姥打包好了要拿走的東西,将各府送的東西都拿來給了劉姥姥,就連薛寶鈞都送了東西。劉姥姥熱淚盈眶道:“我這把老骨頭是哪一世修來的福氣,見了這麼多有頭有臉的人物兒,還收了這麼多的東西。”說着,又是一番千感萬謝。
寶玉道:“姥姥客氣了,下次若還有你們那兒的新鮮瓜果蔬菜,隻管帶了來,府裡上下都喜歡吃,隻是不好意思說。”劉姥姥答應了,便乘着轎子感激涕零地去了。
送走了劉姥姥,寶玉這才覺得腰酸背痛,應該是這幾日應酬多,且走的路也多,累着了。她喊晴雯來給她按了一按,誰知晴雯總是不好生按,按了一會子便笑道:“姑娘,我實在是沒力氣了,叫個做粗活的婆子來吧。”
襲人笑道:“胡說,姑娘千金之軀,怎能讓那些粗笨婆子來呢。”
寶玉知道她們素日裡多是做針線活,叫她們做這種活還是太為難了,便擡手道:“你們别争了,要不然去外面找個盲人按摩師傅吧。”
襲人和晴雯面面相觑,道:“這是什麼新鮮玩意兒?我卻不知。”寶玉歎氣,隻好罷了。她叫麝月準備了許多熱水,備好了放在一邊,她在澡桶裡好好泡了一泡,出來之後果然覺得好多了。待了會子,夜已深了,衆人便沉沉睡去了。
寶玉雖然渾身很累,想着要好生歇一歇的,誰知躺到床上之後總覺得還是酸痛,雖然睡着了,但一直睡得不香。夢裡隻覺得好像什麼人一直在身邊一樣,影影綽綽地看不清楚。她想從睡夢中醒來,卻也無法完成,眼皮上像是挂了秤砣一樣,根本睜不開。
濃重的危機感在潛意識裡爆發,寶玉心裡焦灼難安,像見了鬼一樣。她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嘗試了好幾次,終于艱難地睜開雙眼,此時她隻感覺毛骨悚然——床榻邊分明站着一個黑影,正在彎腰找東西!
寶玉瞬間冷靜下來,她仔細觀察着這個黑影,見他總是在自己床邊徘徊,不知道在找什麼。他似乎沒有發現寶玉已經醒了,屋内其他丫鬟也都睡得很香,并無一人察覺到他。
寶玉不動聲色地翻了個身,嘴裡發出喃喃的夢呓聲。右手插到枕頭底下,那裡有一支日常睡前用來挽發的金簪,她摸了半晌,終于找到了金簪。銳利而冰涼的感覺席卷了右手,她心安了不少。
那人此時已經發現床外沒有他找的東西,轉而找到她床榻上來。他動作輕巧且小心,寶玉背對着他,都不知道他到底翻找了什麼地方。
忽然,枕下傳來的動靜令她心頭警鈴大作,剛要抽出手去,已然是來不及了。一隻粗糙的大手已經摸到了她的右手,連帶着手中的金簪被一并拽出來,壓到床上。
雙方都演不下去了。寶玉猛地睜開眼睛,見這人像個男人,穿着一身黑衣,面上帶着面具,僅僅露出兩個黑洞一般的眼睛,十分可怖。
寶玉并沒叫喊,她知道如果叫喊起來,一定會激怒眼前的人,到時候她的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所以她隻是盡量平靜地盯着他,想讓他知難而退。誰知,他已經貼上來,輕聲說道:“知道你醒了。”看着眼前的女子沒有絲毫的慌亂,他也覺得沒意思,便兇狠地問道:“玉呢?”
“玉?”寶玉馬上意識到他是為了通靈寶玉而來,不覺心中無奈,一個兩個都是為了那玉,就是交出去也好,以免留在自己身邊是個定時炸彈。她指了指旁邊襲人的榻上,低聲說道:“在她的枕下。”
黑衣人馬上沖過去,輕輕一推,便将襲人推到一邊,寶玉見襲人渾身軟綿綿的,被推也沒有動靜,便猜是中了藥。
隻見黑衣人已經将通靈寶玉拿到了手,他揣在懷裡,剛要離去,卻回頭看了一眼寶玉,似乎露出了一個邪性的笑容,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寶玉估摸着他走遠了,忙喊襲人晴雯等人,可她們都沒有動靜。寶玉掙紮着爬起身子,可身上奇軟無力,她踉跄着向外爬去,隻想抓緊時間喊人來,她也不知道身上中的藥有無副作用。
好不容易爬到了怡紅院門外,見外面的天黑得奇怪,就連星星都隐去鋒芒。院中連上夜的婆子都不見了,她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覺得身上好了些,便咬着牙,扶着門框剛站起身來,喉嚨便被一個冰涼的物什抵住了。
黑衣人并沒走!寶玉暗道不好,黑衣人已經捉住寶玉的肩膀,威脅道:“今日之事,若是敢說出去,便毀了你這張臉。”
“住手。”一道清冽的聲音傳來,黑衣人瞬間将寶玉拽到身前,右手的刀仍然牢牢抵在寶玉的喉嚨上,他警惕地望過去,見門邊有個男子,正手持寶劍,在漆黑中暗伏。
“不想死的話,少管閑事。”黑衣人說道。
男子走上前來,赫然是妙玉。他面色冷峻,冷笑道:“觀察你好幾日了,你若放人,我便不殺你。”
雙方僵持了一會兒,黑衣人探不清妙玉的虛實,擔心賈府仍有後手,便将寶玉一推,同時翻身向後,輕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