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娘聽了賈珏對她的一片冷心冷語,忽然躺倒在地上,叫起撞天屈來。
“我白生了你了,你原是我腸子裡爬出來的,怎麼這樣狼心狗肺,早知道生下你來就應該把你扔進水桶裡淹死!”
“我的命苦啊,生一個女兒沒用,生的兒子也不理我,我活着還有什麼用!”
賈珏隻是冷冷地聽着趙姨娘哭天搶地,他走到一旁,将賈環摟在懷中,輕聲說道:“妹妹,你怎麼打算?”
賈環緩緩張開口,見到趙姨娘一臉怨毒又帶着警告盯着自己,她忽然毫不猶豫地說道:“我自然是跟随哥哥。”
趙姨娘坐在地上聽着,忽然冷笑起來。
“好,好,好。我這一輩子生了你們兩個白眼狼,沒有一個向着娘,早知道就應該掐死你們!”她忽然從地上站起身來,撲向賈環,想要拉扯她的頭發。
賈珏輕巧閃過,将賈環護在身後,冷聲說道:“姨娘請自重。”
趙姨娘打心底裡有些怕賈珏,這個兒子雖說是她親生的,可從小在王夫人身邊長大,從未對她有過絲毫的感情,她曾經一度想要挽回,可都沒有成效。
她自己心裡也清楚,賈政遭了難,如今她能依靠的也就這個兒子了。她想服個軟,可不知怎的,嘴上就是說不出軟話來。她将眉頭一擰,叉着腰嚷道:“合起夥來欺負你娘是吧?”
賈珏不欲與她多費口舌,帶了賈環便向裡屋走去,誰知此時鴛鴦急匆匆地推門出來哭道:“老太太不好了!”
剩下的幾個人都哭起來,就連素雲也抱了小姐在外頭張望。此時,賈琦帶着治病的人回來了,原來這荒郊僻壤,并無太醫,隻找到了一位走街串巷的赤腳醫生,兩人慌忙進得門去。沒到一刻鐘,那赤腳醫生便搖頭走出來道:“老人家連日勞累,又受了打擊,左不過就是這兩日的光景了,抓緊預備後事吧。”說完,竟不要賈珏給的錢,轉身便走。
賈家剩餘諸人這才知道徹底沒了指望,紛紛放聲大哭起來。
賈珏帶着賈環進屋看賈母,兩人哭完了出門來,見趙姨娘還在原地坐着,眼中止不住的幸災樂禍,見到他二人出來,這才收斂了神态。
賈珏憤憤地看了她一眼,便帶着賈環轉身離去,趙姨娘口中嘟囔道:“死蹄子,一點都不知道扶着娘起來,隻知道跟着旁人走。”
賈環忽然停住了腳步。
“母親,你一直說我沒有幫着你。可我之前分明是幫過你的,你忘了嗎?”這話一出來,趙姨娘分明變了臉色,她向地上啐了一口,罵道:“你個死蹄子能幫我什麼?”
賈環面色通紅,可她一臉沉靜地走上前來,對着趙姨娘說道:“上次馬道婆上賈府來,央求你幫着她做事,母親也忘了?”
趙姨娘罵道:“放你的屁!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眼見着她們鬧的聲音太大了,小院裡的人都走了出來,圍在一起,默默地看着。
賈環見人多了,反而更加沉靜,她繼續說道:“就是那次下手加害二姐姐和薛哥哥的事啊,母親不會忘了吧?還是你叫女兒把那咒符放到薛哥哥房中的。”
還沒等趙姨娘出口反駁,鴛鴦便走上前來,指着趙姨娘厲聲喝道:“原來是你從中作怪!老太太上次就說,馬道婆雖然常來賈府,可也不是能随意進出少爺小姐的卧房的,此事必然有賈府之人從中做鬼,隻是當時救人事大,此事沒有細查,誰知竟然是你這個黑了心的!”
趙姨娘罵道:“她一個小蹄子說的話,你們聽了就這樣上綱上線的?”
賈環道:“這件事盤桓在我心頭這麼久,攪擾到我日夜難安,難以入睡。各位試想,若不是真有其事,做女兒的如何會誣陷自己的親娘?”
賈環說完這句話,忽然哭起來,她死死地抓住趙姨娘的衣袖,嚷道:“如今二姐姐沒了,女兒夜夜夢到她向女兒來索命,問女兒為何害了她!母親,你讓我做這件事的時候,難道不會考慮到我的死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