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寒風漸起。晨起走在街上的行人都穿上了薄棉衣,這一場嚴冬已經悄然而至了。
這已經是寶玉同青兒分别之後的一個月,那日她像往常一樣同青兒用了午膳,青兒提出要去給她買一些益氣補血的藥丸來,寶玉笑着說了聲好。
然後就是簡單的收拾,她帶上手頭的銀票和介紹信,拎上貓籠子,便隻身一人離開了客棧。
青兒回來的時候,隻見到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和留在床上的一封信。
等到天黑,寶玉還沒回來,青兒便退了房,也消失在黑夜中,那封信青兒始終沒有打開,而是原封不動地交給了妙玉。
不知道那封信上寫了什麼,妙玉看完之後并沒有說什麼,隻是神色難得蕭索起來,擺擺手叫青兒退下了。
城内恢複了以往的一片沉寂,就連鳥鳴都少了許多,這天,天才蒙蒙亮,街邊下了一層薄霜,雖沒有凜冽的寒風,可因為這層霜的存在,路邊的行人也不敢大意,生怕不小心摔上一跤。
路邊的早點攤子逐漸擺了起來,賣包子的李家和粥鋪王家搭上了話,正訴說着這鬼天氣冷得突然,忽然見來了幾個客人,他們兩個就閉住了嘴,專心招呼起來。
“您幾位要吃什麼餡的?”李家掌事殷勤地問道。
這幾位客人都面容肅殺,并不怎麼答話,為首的老人擡起頭來,眉目間帶着淩厲的威嚴,他率先坐下來,跟在他身後的一位面容清秀的男子開口道:“隻要素包子,來二十個。”說完,他坐在老人對面,他身後的幾個跟班也跟着坐了下來。
“好嘞。”李家掌事答應着,悄悄瞟了一眼,這幾人氣質不凡,多半是衙門裡辦事的。隻是這樣老的帶着這樣年輕的,倒是不常見。
清秀男子身旁的一個跟班小聲說道:“大人,先去哪個府上?”
為首的老人不耐地看了一眼他,低聲說道:“說過多少遍了,在外面不要多說話。”他不露聲色地看了一眼忙上忙下的李家掌事,擡高聲音道:“你再去隔壁買幾碗粥來。”
這小跟班答應着去了,因為粥燙,老人索性将剩下的兩個跟班一并打發了去,這才清清嗓子,埋怨道:“你有空的時候也該多管教管教,他們幾個明面上是歸你管的,不可放任。”
清秀男子忙點頭道:“是,大人。”回答完了,又不免在心裡暗暗叫苦:“我都不和他們住在一處,平日裡隻有辦公事的時候能見上一面,哪有機會教育他們?”
說起來,還是這位都察院左都禦史劉大人對她青眼有加,這才專門撥了個單獨的院落給她住。當日她将林如海的信給這位劉宗勇大人看時,沒料到劉大人一把年紀,竟然熱淚盈眶,且毫不避人,用袖子擦了好幾回眼淚。
“你是?”劉大人許久才擡起頭來,詫異地問寶玉。
“說來慚愧。”寶玉低頭道:“我是林大人兒子林逸潇未過門的媳婦。”說出這句話來,就連自己都覺得有些羞恥。如今林家沒了,賈家也沒了,逸潇還不知道身在何方,或者他已經死了,自己之前隻是做夢夢到他還活着而已。
眼下這個七零八落的局勢下,她還要充着這個虛名頭來為自己謀利益。
她才一說完,劉大人便“哦”了一聲,仿佛早就知道她的存在。
“知道,知道!”他一疊聲說道:“當日老朽還收到了逸潇這孩子親筆寫的請帖,誰知還沒過幾天,他就先亡故了。”說罷,他又落下淚來。
不等寶玉繼續說,他便說道:“既然是林家媳婦,我必然妥善安置了你。”他将信又看了幾遍,歎道:“想來兩年前,我與恩公烹茶叙舊,如今想起來,倒覺得恍若隔世了。”
寶玉很好奇,林如海年紀比劉宗勇小得多,為什麼劉宗勇卻稱呼林如海為恩公。正思忖間,劉宗勇問道:“你可還有什麼事?不妨一并提出來。”
寶玉心一橫,跪在地上,口中說道:“不瞞大人,我家夫婿死得離奇,且我賈家蒙受血海冤仇,我便是身死也要報得此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