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去哪裡?有什麼任務啊?”劉光岔開話題問道。
今天倒沒什麼任務,寶玉隻需去離兵部最近的茶館和餐館轉一轉就好了。
之前錦衣衛放出來的消息是,軍需處一批緊急的火藥在路上受了潮,一時間難以供應,最後還是源頭廠家又發了一批過來,才解決了難題。
她從這條線索分析了許多細節出來:一,軍需處緊急需要火藥,可邊關并無戰事,所以可能朝中有變,或者戰事已經有了苗頭,隻是尚未引發。二,一般人聽了這件事的始末,隻會稱贊兵部供給做的好,即便路上的物資出了錯,也可很快解決,根本不會有人想到這其中的貓膩。若是這批火藥商給了兵部高層豐厚的賄賂,那這件事便可大可小了。
楊文韬本是寒門出身,一朝得勢,雞犬升天,寶玉不信他能抵擋住各處的誘惑。
她一早便聽聞,最近正是明年火藥供給的選商時間,幾家大的火藥商都在城内暗中周旋,希望自己能拿下這個朝廷的生意。今日便是放榜宣布的時候,屆時所有人都會在兵部附近居住,尤其是兵部附近的茶館和飯莊,是他們往常聚集最多的地方。
今年競争的廠商主要有三家,分别是豐達,盈鑫和藥韻。這幾家論實力,是豐達最為突出,可自從楊文韬上位之後,這個生意便給了藥韻做了。
藥韻這家牌匾,一看便知,之前做的主要是草藥的生意,如今忽然插了一手到軍火中來,寶玉不信這其中沒有貓膩。
幾人先到了離兵部最近的茶館内,寶玉吩咐劉姓三兄弟主要在附近蹲守,以防自己有什麼閃失。剩餘的打探消息的事,就不勞煩三位了。
寶玉挑了個稍微人少一點的角落,要了一壺茶來,隻緩緩喝着,冷眼将茶館裡看了個遍。最終目光鎖定了一人,是豐達的季掌櫃。
寶玉早前悄悄派人畫了一張季掌櫃的畫像,如今他正一個人坐在茶館裡,并不怎麼喝茶,隻是捱時間,盼着快些揭曉結果罷了。
寶玉不動聲色地看了許久,見季掌櫃愁容緊鎖,一會子便用手帕擦擦手上和頭上的汗,想來也是緊張得要命。
豐達自從莫名其妙地丢了朝廷的生意之後,這幾個月裡入不敷出,他們家火藥生意是大頭,剩餘的一些小買賣幾乎就是小打小鬧而已,如今丢了大頭,叫季掌櫃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眼看祖宗基業就要毀在自己手裡了,他急得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覺。
後來,他也摸到了一點門路,悄悄着人送了幾箱銀子給了兵部幾個首腦,不知道奏效沒有,眼下他又開始淌汗了。
寶玉佯裝坐累了,站起來走了走,直從樓上下來,路過季掌櫃的桌子時,她“不小心”滑了一跤,整個人撲在桌上,把季掌櫃的茶盞都打翻了,弄了一桌子的茶水。
店小二馬上走過來,問道:“這位爺,您沒事吧?沒有燙到吧?”
寶玉歉意笑了笑,道:“我倒沒事,隻是驚擾了這位老爺了。”
季掌櫃這才回過神來,他又是擦擦汗,擺手道:“無事。”便繼續坐下來,緊盯着窗外。
“抱歉。”寶玉拱手謝罪,又從懷中掏出幾塊銀錠來,是足足十兩的錠子,共五個,工工整整地放在桌上,笑道:“這位老爺,這點子銀子隻當是安撫,方才驚擾了您,多有得罪。告辭了。”說罷,便緩緩向外走去。
“喲。”身後傳來店小二和一衆客人們的驚呼聲:“這位小爺出手闊綽,想必是個人物。”說罷,都用羨慕的眼神看着季掌櫃。
季掌櫃最是個好面子的人,他才不能容忍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人如此“施舍”。他袖了那些銀子,忙追上去,在茶館門口将寶玉攔住了。
“這位小爺,使不得。”他顧不上擦額間的汗,低聲說着:“方才你也沒有燙到我,何必這樣客氣。”
“诶。”寶玉搖頭道:“方才打碎了老爺一杯茶,壞了興緻,怎麼不值得這麼多呢?”
兩人正推搡間,忽然從旁邊鑽出來一個年輕的男人,他蒙着面,飛一樣地沖出來,将季掌櫃手裡的銀子搶了去了。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兩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季掌櫃先是跟着那匪徒跑了幾步,哪裡追得上,他原地跳了幾跳,懊惱不已。
“哎!這位小爺,你卻不知道,這地方人多眼雜,你露了富,他們當然要來搶你了。”他隻覺得心疼,又說道:“也怪我,方才沒有拿好,白白沒了五十兩銀子。”他又擦了擦汗,低聲說道:“不然,我們各付一半,我賠給你二十五兩。”
寶玉見這位季掌櫃性情醇厚,不推卸責任,想必也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她隻是輕笑一聲,說道:“何必在意這區區幾十兩銀子,待今日中了選,明年要多少錢沒有。”
季掌櫃睜大雙眼,驚異地問道:“這位小爺也是來等結果的?”
寶玉做了個手勢,請他到隔壁餐館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