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甬道上灑掃的小太監,又嫌棄養心殿外停的馬車太慢,殷景誠索性飛奔前去,把李元寶急得不行,他忙吩咐自己手下的小太監将裴宣化喊來,接着便勉強跑動起來,追上去了。
永巷内的單人監室裡多了許多人,有太醫院的太醫們,往來伺候的宮女們,還多了一位馬道婆,衆人都面色惶惶,看着眼前吐血不停的女子,她頭發散亂,面色青白,可嘴角卻含着笑。
“怎麼回事?”殷景誠看到這一幕,問道。
太醫院最有權威的劉太醫跪下道:“皇上,這位姑娘怕是中了毒藥。”
“怎麼會中毒?看着的人呢?”
看着的那幾位宮女已經抖成了風中的落葉,其中一人戰戰兢兢回道:“皇上,奴婢幾人也不知道她怎麼吃了毒藥,發現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壓下去。”殷景誠對着剛剛趕來的李元寶道:“嚴刑拷問,問出真話來。”
李元寶來不及扶正自己的帽子,便答應了,底下的侍衛拖着這幾個哭天搶地的宮女遠去了,雪地裡逶迤出一道長長的痕迹。
“愣着幹什麼,還不接着救?”殷景誠對着劉太醫道。
劉太醫渾身汗毛直豎,剛才所有太醫能想的辦法都想了,催吐藥和清毒藥都用上了,可這姑娘明顯是中毒時間太久,已經無力回天了。
“皇上...皇上?”躺在血泊中的女子忽然出聲,李元寶忙使了個眼色,所有人默默退出很遠之外,獨留殷景誠還在原地。
“去把賈寶玉叫來。”殷景誠忽然想起了什麼,吩咐道。
“皇上,别忙了。”悅馨像是忽然恢複了神智,掙紮着說道:“你已經是皇上了...”
殷景誠蹲下身子,輕聲說道:“是,我已經是皇上了,你不用怕。”
悅馨露出一絲笑,她說道:“皇上,悅馨很開心。”
終于不用每日把自己關在黑暗中了,終于不用每天做噩夢夢到死去的家人們了,她終于可以解脫了。
“我也很開心,看到你能清醒過來。”殷景誠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喃喃說道。
悅馨的目光望向殷景誠背後的人,忽然眼神中充滿了驚恐,沾了血的手指顫巍巍地擡起來:“你是誰?”
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寶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這一幕,殷景誠一回頭看到寶玉,頓時又是一驚,對比之下,這兩人分明更像了。
悅馨忽然呼吸困難起來,指着寶玉,不住地說道:“你...你不該來...”
“你的通靈寶玉不是有奇效,還不快救人。”殷景誠回過頭去,吩咐寶玉道。
寶玉忙用冰涼的手将通靈寶玉取出來,口中解釋道:“不知道有沒有用,我試一下。”她手忙腳亂地走上前去,将通靈寶玉貼在悅馨的胸前,口中默念着咒語。
連續念了三遍,悅馨一直睜着眼睛看着她,她不得已閉上眼睛又念了三遍。
在一片肅殺下,寶玉見悅馨的眼睛還是睜着,可她的手分明已經徹底冷了。
殷景誠趴在悅馨面前,輕聲呼喚着她的名字。
良久,他圓睜着猩紅的眼睛,低聲問道:“怎麼回事,你的通靈寶玉不靈了嗎?”
寶玉還未及回答,見他忽然站起身來,一腳淩空而來。
寶玉飛出去幾米遠,好在通靈寶玉還牢牢攥在她手裡,沒有受到損傷,且雪地松軟,除了肋骨鑽心的疼,其他地方都沒有傷到。
李元寶忙跪伏上前,帶着哭腔說道:“皇上三思,這不是賈姑娘的錯。”
此時,殷景誠已經緩緩跪倒在死去的悅馨面前,雙眼空洞,面無表情。
“都滾。”聽到這句話的衆人如臨大赦,慌忙四散而去,李元寶匍匐上前,将地上的寶玉扶起來,極快地遠離了永巷。
“姑娘,你别怪老奴,大半夜的将你喊了來遭罪。”李元寶一邊扶着寶玉,一邊說道:“皇上如今正在難過,姑娘不要往心裡去。”
寶玉咬牙向前走着,她在心裡冷笑一聲,如今這皇帝才是露出了廬山真面目,她雖身上疼,可心裡卻一塊石頭落了地。
可方才最揪心的一幕是,那名死去的女子和自己長得很像,這恐怕是殷景誠對她死纏濫打的一個原因。
本來以為隻是因為通靈寶玉,若是多了容貌的這一層,就更不好脫身了。
沒有辦法,既然選了這條路,便是死了也得走下去,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