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後的茜柔哭訴了許久,寶玉聽完,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恩福宮。
她腦海裡一直回蕩着茜柔說的話:“好好兒的,你來這裡做什麼?你不知道這裡如同地獄嗎?還有,你難道不知道他若是真死了,咱們都要一同陪葬嗎?”
“一同陪葬,一同陪葬……”寶玉喃喃地念着,她從來沒有料到,宮裡沒有孩子的妃嫔,在皇上死後都要陪葬。
怪不得這宮裡沒有見過一位太妃。
所以眼下她要麼給他生一個孩子,要麼就得抓緊時間離開宮裡。前一條路想想就讓人覺得惡心,後一條路卻也難如登天。
更何況她來了宮裡這樣久,竟然一點線索都沒有找到。她不由得開始在心裡怨恨自己的蠢笨。
若是茜柔說的都是真的,那殷景誠做的事真是令人發指,他自己舍不得茜柔離去,卻要用這樣殘暴的方法來實現。
“心理變态。”寶玉一邊低聲說着,一邊在寝殿裡來回走着。
碧荷等人見她這樣,都不敢上前打擾。寶玉獨自一人在榻上坐了會子,天色逐漸晚了,屋裡沒了光,她忽然感覺到難言的寂寞。
滿宮裡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心事,她眼下滿腔怨念,竟然沒有一個人能說。
她又想起逸潇來,蝕骨般的思念席卷了她,她緩緩躺在榻上,蜷成一團。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見碧荷的聲音,她小心翼翼地前來叩門:“娘娘?娘娘?”
寶玉打心眼裡不樂意聽見這個稱呼,她用被子裹住自己的頭,不吭一聲。
“娘娘,方才李公公差人來傳話,說是中宮有喜,請娘娘預備着典儀和賀禮呢。”碧荷見寶玉有動靜,直到她沒睡,便放心大膽地說道。
寶玉猛地将被子掀開坐起身來,淩亂着頭發坐在床榻上,仿佛沒聽懂碧荷說什麼。
“娘娘,皇後有喜了,現在皇上已經趕過去了,太後娘娘也得了信兒趕過去了,各宮的娘娘們也都備了賀禮,等聚齊了就一同去慶賀呢。”碧荷說完,又輕聲補充道:“眼下就差咱們這兒了。”
“哦哦。”寶玉這才回過神來:“好事,恭喜皇後。”
“娘娘,你在這裡一個人恭喜什麼,奴婢給您預備了賀禮,你看皇上這個可好?”
一刻鐘之内,碧荷已經千催萬哄地給寶玉重新梳妝,備好了賀禮,給寶玉過目後,帶着寶玉過去。她看出寶玉似乎有些不開心,變着法兒地說好話逗她開心。
“娘娘别不開心,您比皇後娘娘年紀小,想要孩子,自然遲早會有的。”她說的話沒一句撞在寶玉心坎上,寶玉知道她是好心,也不理論。
到了皇後宮門前,幾個人都聚齊了,唯獨少了柔常在,寶玉心裡知道她不願意見皇上,便同其他人一起進去,大家道賀完畢,便規規矩矩站在底下聽皇上和太後與皇後唠家常。
皇後的起色看上去很不錯,心情也十分愉悅,她看過去,見大家都是喜氣盈盈的,隻有寶玉一個人有些不開心。
殷景誠順着皇後的目光看去,果然也看到了面色陰郁的寶玉。他倒是心頭一沉,一股複雜的情緒襲上心頭。
難道是因為那晚沒有寵幸她,如今見皇後有了龍子,她便不開心了?這樣想着,殷景誠雖惱她沒有分寸,但還是有些開心的。
寶玉這還是第一次見太後和皇上在一起,兩人相處起來倒是和睦溫馨。寶玉看了,又是一根刺卡在心裡,她默默低頭不語。
太後和顔悅色地說道:“這幾個月千萬别四處走動,有什麼煩心事隻管來和哀家說。”
皇後一一答應了,太後又說道:“今夜皇上就在皇後這裡歇了,權當是顧念皇後心情,好好陪陪皇後。”
太後都這麼說了,其他人那還有話講。寶玉仍舊是悶悶不樂地走出來,尋思趁着今夜無事可做,不如繼續去看看茜柔。誰知到了長春宮才知道茜柔仍醉酒未醒,她隻好叮囑了幾句,又跟着碧荷回到恩福宮來。
怎料恩福宮内竟然空無一人,就連被褥和燭火等物都沒有布好,寶玉和碧荷在殿中摸黑走路,碧荷忍不住抱怨道:“翠環這小蹄子究竟去哪裡了,怎麼今兒這樣憊懶,她往常都不這樣的!”
寶玉忽然伸出一隻手來拽住了碧荷,示意她不要再往前走了。
危險的氣息,像看不見的惡獸一樣在黑暗中徘徊。寶玉雖然不敢十分确定,但還是察覺到了它的存在。
緊接着,碧荷驚叫一聲,便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
來者不善,寶玉一個側身躲過,緊接着又劈出一掌,黑暗中的那人顯然是沒有料到寶玉竟然會反抗,措手不及之間,隻能硬生生捱了這一掌。
周圍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寶玉緩緩向後退了幾步,想要走出門去喊人。誰知才到門口,便撞上了一個氣息火熱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