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芳心中也苦，他方才同賈芸談得入巷，一同做事務幾乎已是闆上釘釘的事，但賈芸如今面色陰沉，明顯是不會再接茬了。

小紅忽然拉住襲人的手，大聲說道：“此處不歡迎你，倒不如住到别的地方去，正好鴛鴦那裡還空着。”又歎道：“你也是傻，先前他們為了生計賣了你，你還把自己攢的銀子給了他們。”

賈芸一聽，立刻半催半逼迫花自芳将銀子拿了出來，雙方立了字據，今後銀錢互不相欠，這才帶着襲人離了花府。

小紅帶着襲人才出來，就焦急地說道：“剛好剛才去見香菱，看她那樣子，姑娘在宮裡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呢。我因想着順便找你聊聊這事，沒想到被你嫂子攪了。”

襲人一聽，也趕緊問香菱是怎麼說的。小紅道：“她倒也沒有明說，就是說是自己猜的，姑娘出的事很嚴重，人已經給關起來了。我猜多半是殷大人透了口風給她。”

襲人驚道：“聖上不是已經赦免了咱們老爺和大爺，說是過不了多少時日就放出來了？怎麼又生了變故？那咱們先去見香菱妹子，一塊問問。”

小紅歎了口氣，說道：“看香菱的樣子，竟然是不能随意出門的意思，殷大人現在不叫她平白出來見我們。”

襲人急道：“這可怎麼好？咱們現在能打聽的人也就隻有她一個，若是寶玉在宮裡真出了事，叫我和鴛鴦怎麼去見太太呢。”

小紅沉吟了半晌，不得已道：“如今也隻有一條路。”她看向身邊沉默不語的賈芸，說道：“看看王大人能否幫忙。”

賈芸知道她說的是王熙鳳，下意識搖頭道：“不可，王大人生平最見不得這些偷摸的行當，這事絕對做不得。”

小紅急道：“那我去說。”

夫妻二人在這裡争執不下，襲人勸道：“不如咱們一同去找鴛鴦商議，再做決定也不遲。”

賈芸聽了贊同，道：“正好我也可以去尋賈琦賈珏他們，一并想想法子。”幾人馬上向鴛鴦住處去，不在話下。

...

寶玉此時一人在牢獄中，尚不知外面發生了何事，她奄奄一息間，對着監牢中漏進來的月光發呆。

去年還是在賈府過的新年，花團錦簇，熱鬧非凡。如今已經淪為階下囚，永無翻身之日了。

門吱呀一聲，不用看就知道又是裴宣化來了，他每天晚上來一次，前幾天還苦勸，後面便不說話了，開始帶了飯菜來。

他既然帶飯，寶玉就吃，但不會主動與他說話。

裴宣化今夜沒有帶飯菜，站在寶玉床前不知在想什麼。

許是厭煩了他一動不動地擋在那裡，寶玉輕聲說道：“你擋着月光了。”

“你若是知道外面的人怎麼念着你，你就不會無端糟踐自己了。”裴宣化沉着臉，将一方帕子扔在她面前。

寶玉疑惑地拿起來看了一眼，上面歪歪扭扭地繡了兩個字：“平安。”

裴宣化從牙縫中擠出極不情願的幾個字：“香菱繡的。”可惡，她還沒有給他繡過，反而先給寶玉繡，若寶玉是個男人，早就被他大卸八塊了。

寶玉拿着手帕左看右看，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謝謝你。”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