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因太困,睡了過去,再度醒來時,已經又回到了恩福宮裡。
睡着柔軟溫暖的鵝毛軟墊,她覺得自己仿佛經曆了大夢一場。
下面該想個辦法找到逸潇的下落了,可滿宮裡都是皇上的人,個個都問不得,哪有半點能溝通的樣子。
洗漱好之後,她擡腳就走了出去,想去見見許久未見的幾個宮中的人。碧荷苦勸道:“娘娘,你才回來,不好好休息幾日,跑出去作什麼,這風雪天氣,再把你凍壞了。”
寶玉絲毫不理,她實在是憋得太久了,好不容易逮住機會,當然要出去走走。
翠環也勸道:“皇上昨兒傳了聖旨,叫内務府的人拟寫娘娘的封号,按照内務府辦差的速度,怕是今兒就快了。您不在這裡的話,倒不太好呢。”
“不妨,叫他們等着就是了。”寶玉并不在意,直直地去了。碧荷翠環隻好跟上,不在話下。
順着甬道先到了最近的長春宮,怎料柔常在并不在,宮中的人回複說去找周貴人了,她又趕去周貴人住處,得知周貴人也不在自己宮裡,說是幾人一同到吳貴妃宮裡去了。
寶玉連續兩次撲了個空,不知怎的,原本興緻沖沖的勁頭一下便冷了下來,仿佛被人一盆涼水從頭潑到腳。她一邊怔怔地走着,一邊想着,她們幾人在宮裡待久了,自然比自己更有感情,自己原先是過于自作多情了。
這樣想着,探訪老友的心情自然就黯淡下來。不知不覺間,她走近了禦花園,踩着地上的雪走了幾步,碧荷兩人忙上前來攙扶,口中說着:“娘娘小心。”
“這禦花園中的雪為何無人灑掃?”寶玉奇怪地問。
碧荷口直心快,直接講道:“是皇上吩咐不叫人打掃的,說是冬日裡的雪景難得一見,要留着呢。”
“他還有這種閑情雅緻。”寶玉冷笑一聲,向禦花園深處走了幾步,不過話說回來,不掃雪真是個正确的決定,有了地上的雪,禦花園的景色仿佛都披上了聖潔的光環,原本不好看的地方都變得順眼起來。
“娘娘,那邊的梅花都快謝了,咱們過去看看?”翠環小聲問了一句,其實是她自己想去,心想既然出來了,何妨撺掇着去瞧瞧。
寶玉饒有興緻地動身了,遠處看去,果然可以看到一片嫣紅,不像翠環說的快謝了,反而正開得熱烈。寶玉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聽到不遠處影影綽綽,似有人聲,她便停了下來,本着不想偷聽别人講話的目的,便轉身往遠處走了幾步,可是微風拂過面頰,還是有零星幾句話傳入寶玉的耳中。
是兩個年輕女子的聲音,正在梅花兒樹下說着悄悄話,想來是說得過于投入,以至于連寶玉一行人的腳步聲都沒聽見。
“年輕又如何,年輕就能保持盛寵?我看咱們皇上的性子,倒是個怪異的,不曉得喜歡什麼樣的。”
“那位剛入宮的倒是年輕,可前些日子才被關進了永巷裡,聽說昨兒才放出來呢。”
又傳來兩人的竊笑聲,其中一人又說道:“罪臣家的女子,怎會得聖寵,昨兒我宮裡的憐兒去内務府領春日做窗簾的料子,你猜撞見了誰?”
另一位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來,悄聲問道:“誰?誰?”
被問的人相當得意,被催了幾次,這才忍住笑,放開了嗓門笑道:“憐兒遇到内務府一個窮苦的老婆子,姓劉,說是早前和賈家有親戚關系。說起那位來,還唏噓不已,說是前陣子還見過呢。”
另一位詫異道:“這有什麼好笑的?”
那人恨鐵不成鋼,提示道:“你是沒見到她那樣子,貧婆子一個,穿的和要飯的差不多,賈家有這樣的親戚,且她還見過賈家小姐,想來賈家早就是破落戶了,對外說的那樣厲害,強撐着而已。”
碧荷起初還睜大雙眼聽着,聽到這裡,便氣得臉都紅了,回身就想去找這兩人理論。
寶玉一把将碧荷拉住了,低聲吩咐她悄悄瞧了那兩人的臉,小心别被發現了。然後,她便着急去了内務府一趟。
年關才過,内務府已經不像前一陣那樣忙碌,總管太監洪全福剛派完了春季樹苗栽種和維護的活,忽見寶玉來了,忙行禮磕頭,态度十分殷勤。
寶玉先時還覺得奇怪,後來又回過味兒來——一則她算是皇上的妃子,二則在皇上确定封号之前,她内務府管事的名頭還在。
上次她來内務府,都沒見到這位總管太監,她叫翠環将他扶起來,口中客套道:“洪公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