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寶玉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勉強說道:“不必了。”
“為什麼說不必了?”殷景誠有些着急。
“臣妾左不過還有這兩日可以活,也夠了。”她說完,似乎有些冷,便蜷縮在馬車側壁,輕聲說道:“這玉于我而言不過是多一重災禍,我不要了便是了。”
殷景誠本以為她看到自己歸還通靈寶玉會心生感激地接過去,怎料一日之後,她就變得這樣無欲無求了。
“你是不是因為你的情郎死了,所以才擺出這種樣子來和朕怄氣?”殷景誠問道。
寶玉訝異地睜開眼看了看殷景誠,搖頭道:“什麼情郎?臣妾從未見過什麼情郎,臣妾哪敢有什麼情郎,臣妾的情郎隻有皇上一個。”說完,她忍不住又咳嗽起來。
殷景誠冷着臉将通靈寶玉往她手裡一塞,說道:“别再胡說混鬧了,你拿好了這玉,朕有要事同你說。”
話音未落,寶玉已經手腕一動,輕巧地将通靈玉抛到了窗外。
殷景誠愣了半晌,仿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待回過神來後,忍不住惱羞成怒,一把抓住她的脖頸,咬牙切齒道:“你瘋了?”
寶玉脖頸上的傷口一陣刺痛,她倒吸一口冷氣,向後縮了縮,殷景誠早就命馬車停下來,叫李元寶下去将通靈玉撿了回來。
這下他不敢再叫寶玉拿着玉了,便悻悻地仍揣在自己懷裡。
轎内的氣氛一時間降到了冰點,寶玉卻無所謂,隻管沉沉睡去,直到中午被升起的太陽光晃到眼睛,這才醒了過來。
殷景誠并未下轎吃飯,隻是冷冷地看着她。
寶玉仍然不理不睬。
殷景誠無奈道:“朕有要事,如今金陵城中叛亂,兵部那幫人做糧草供給并不好,朕依稀記得你的父兄最為擅長,不如叫她們戴罪立功……”
“皇上的好意臣妾心領了,可皇上回回都是有了事情才想起他們來,上次在恩福宮裡脫臣妾的衣服也是拿他們兩個當幌子,臣妾替皇上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殷景誠氣得臉色青紫,回頭想想,自己之前确實說過叫她父兄官複原職的話,卻遲遲沒有兌現。
他之前命兵部的人前去宣旨,告知賈家父子這件事,本以為賈家父子會感恩戴德,誰知他們異口同聲說自己身體不适,甯可告老還鄉。
這次的叛亂發生後,相信也沒有更好的回答。
他一時間面子上下不來,剛想冷哼一聲下轎去吃東西,卻見寶玉又咳得面色發白,不多時,又是一口鮮血噴湧出來。
殷景誠想起方才讀到的後宮之中的密信——居然是馬道婆寫來的,說是知道皇上獨自為馨妃娘娘故去而傷心,感念馨妃娘娘溫柔體貼,善良大方,所以她可以用秘術将馨妃的魂魄拘了來,封鎖在其他後妃的身體中。
他看着固執任性的寶玉,不覺想到,若是這件事真能實現,那麼悅馨便可以在寶玉這具健康的身體裡生存,确實是一件美事。
可眼下她竟然一心求死,這倒是叫他亂了方陣。
若是她死了,就連一個固執任性的悅馨接替人也找不到了,更何況還不知道那秘術是否靠得住。
他軟下來,坐在寶玉身邊,用雙臂環住寶玉的腰,輕聲說道:“别再賭氣了。”
“若是你乖乖收了玉,朕便馬上下旨,叫你父兄官複原職。”
寶玉不答。
“賈家被迫遷居的子嗣旁支都可以回到賈府居住。”殷景誠說完,見寶玉的睫毛微微動了動。
“将你祖母的墳遷回來,進入賈家祖墳,以供後世祭奠。”
“還有呢?”寶玉忽然問道。
“你還想要什麼?”殷景誠隐隐帶了不滿,覺得寶玉貪心太多。
“還有,臣妾希望皇上寬恕周貴人的父親。”寶玉滿臉認真地說道。
殷景誠沒料到她會主動替别人說話,一時間啞口無言,又笑道:“這有何難。”
寶玉也沒料到殷景誠這樣大方,便說道:“那皇上現在就寫聖旨。”
“好。”殷景誠見她将通靈寶玉收進懷裡,不動聲色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