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店鋪,你問劉辯:“接下來還想逛哪裡?”
“回家。”他抱住你,“我想回家了。”
看來現代人的密集程度吓到了這位遠古的來客,你拍拍他的腦袋:“不是要吃小吃嗎?最近公園裡也有活動,這兩天低光荷盛開了,有一株并蒂蓮可是千年前的種子呢。”
“低光荷……”劉辯有些心動,劉辯回頭看了看遠處密集的人流量,抖了一下。
“外賣吧,我不想再看見人了。”他小聲嘀咕,“人多絕對沒有好事。”
“知道了,那我們回家吧。”你拉住劉辯的手,“等之後我們來拿你的頭飾,回家我先給你好好梳頭。”
“之後是什麼時候?”
“至少需要半個月,甘姐做東西很細緻。”
“嗯,半個月之後我們一定要再來哦。”
劉辯緊緊拉住你,坐上出租車後都要緊貼着你:“約定好了。”
你鈎住他的小指輕輕晃悠一下:“嗯,約定好了。”
這個點去市中心的人有很多,離開的人卻很少,左邊的道路堵得滿滿當當,右邊的出租車輕快向前。車輛行駛在空蕩的馬路上,像一條逆行在水面上的輕舟,孤獨地朝目的地行駛。
你們比想象中更快到了家。
一到家劉辯就癱到沙發上像個扁扁的餡餅:“終于到了——”
你換好拖鞋走到沙發邊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去洗手。”
劉辯舉起雙手,頭還靠在靠枕上如同一隻大海豹:“鬼魂不需要洗手,鬼魂可以自動清潔。”
你完美拿捏鬼魂:“之後不準進房間。”
“真是的。”劉辯苦着臉飄起來了,“你都不心疼我的。”
“就是心疼你所以要養成好習慣啊。”
你跟在劉辯身後帶着他去到公共浴室:“這兩天我們隻能用這個浴室了,卧室等我之後找人來修理。”
你替劉辯打開浴燈和水龍頭:“這個按鈕按一下就會亮,水龍頭左邊是冷水,右邊是熱水,記住了嗎?”
“記住了。”
劉辯伸出手沖了一下,你拿過一邊的香皂放入他手中,搓出泡沫後手把手教他洗手,最後一起沖淨泡沫用毛巾擦幹。
劉辯舉起手看了又看,身邊又開始飄花了。
你好奇問他:“洗個手都這麼開心?”不應該啊,漢代雖然沒有現在便捷,但是有宮女太監們的存在,你猜測劉辯肯定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劉辯擡起手放到嘴邊笑了一下:“我們這樣好像新婚夫婦哦。”
“比起夫婦更像母子吧,哪有妻子教丈夫怎麼洗手的。”
劉辯毫不在意你的吐槽,不如說他被你的吐槽開啟了新思路。
“母子也很好啊,能成為你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他認真地盯着你的腹部,情不自禁地撫摸上去:“我想要被你生下。
“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我身上永久帶着你的一部分,你的身體也留下我的痕迹。”
劉辯陷入自己的幻想之中。
“吃掉我,再生下我。
“成為我的愛人又成為我的母親。”
劉辯怔怔地看着你,手心源源不斷傳來你的溫度,他開始幻想自己躺在裡面,在一片溫暖的紅色暖流之中,他曾進去過那裡——不止一次。
最初是在母親胎内,那時的他沒有屬于自己的神志。
接着是在巨獸腹中,被它吞噬,留下一抹殘念後再次生還。
劉辯從很久以前,在他還沒死,還擁有屬于自己身體的時候,就是一抹奇怪的幽魂。
身體不過是包着一泡血的皮囊,血液中流淌着大漢的愛緣,這份緣分賜予他姓名,贈予他世間最高貴的姓氏,姓氏之下無人在意他是誰,他從何而來又去向何方。
劉辯死過很多次。
被送出宮外扔給史子眇時死過一次。
被送回宮中無處可依時死過一次。
不停寄信無人回應時死過一次。
被巨獸吞下時死過一次。
一次又一次。
他逐漸不清楚自己存在的意義、誕生的意義,所有人都抛下他死去了。
他不想再被抛下了。
所以彌留之際,他握住你的手,祈求着漢帝。
“殺了我。”
現在的劉辯與曾經的劉辯重疊,在你眼前的劉辯說着。
“吃了我。”
在你腦中的劉辯說着。
“殺了我。”
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癫狂的神情以及那雙閃爍着詭異光亮的眼睛。
“殺了我,我要你親手送走我,我會在那裡一直等着,等着你死去後靈魂來到我的身邊。
“吃了我,我要你心甘情願地把我吃掉,我會進入你的體内再次誕生,直到我們再次相遇。”
一樣離奇的願望。
卻是劉辯心中最期待的願望。
你曾經達成了他的願望,人民的漢帝親手殺死了自己最愛的人,一磚一磚壘砌着屬于你們的墳墓。
百年之約……百年之約……
“百年以後,訣别之時,我還會在你身邊。”
你喃喃自語着與劉辯的約定,在暗無天日的墓穴中徹夜不停地壘着磚塊。
“百年以後,訣别之時,我還會在你身邊。”
直到阿蟬将你打暈送回寝宮。
劉辯不在墓中很正常,因為他已經死了。
他的靈魂沒有回歸天地,他歡欣雀躍地在墳墓中等待着。
百年之約……百年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