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完飯,收拾好了桌子,果然畫屏又叫那兩人進去訓話了。這回繪屏和釉屏忍不住,與她争執了起來。
繪屏委委屈屈的哭了起來:“大家都是家生子,偏你要比咱們高一頭?有什麼不懂的問姐姐,姐姐卻藏着掖着不肯教咱們。現如今咱們什麼都不懂,你又來訓斥,這是何道理?”
畫屏被她的話噎的氣結:“我不教你們?你們難道作為家生子,從小到大沒學過伺候人?家裡就沒教過你這府上的規矩道理?我老子娘都隻是個粗使的下人,你兩個家裡還都擔着正經差事呢。”
“這高門大戶,要說門道,要說關系,光是我一張嘴能說得清的?平日裡自己什麼都不去打聽,光等着我來耳提面命了,這又是什麼道理?我剛提上來時,誰來跟我說過這些?”
釉屏也不甘示弱,幫着繪屏怼畫屏道:“姐姐别說這麼難聽,姐姐那時候,正是太太清理門戶的時候,姐姐上頭沒人教導,難不成是咱們的錯?”
畫屏聞言,站起來就給了釉屏一耳光,啪的一聲又響又脆,打得釉屏頭一偏,繪屏也退後一步,驚得楞在原地。
“你嘴裡給我放幹淨點,什麼清理門戶,你當太太是什麼?”畫屏的手都氣哆嗦了,指着釉屏罵道:“原先咱們這院裡是個什麼情況,别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清理門戶?這種詞你也敢放在太太身上,你是見不得太太好上一日?”
釉屏自知嘴裡說錯了話,再不敢犟嘴,吓得跪下痛哭:“姐姐饒我一回,我下次再不敢了。”
畫屏終是心軟,将那二人趕出房間,自己合衣躺下,卻又因為腦海裡一直回想着那句“清理門戶”,心裡隐隐作痛。
這“清理門戶”可不是随便瞎說的,說出這話之人,又或是被人說出這話之人,定然是心狠手辣之輩。
可太太,明明就不是什麼心狠手辣之人!
她萬沒有想到,太太當年那般如履薄冰的趕走身邊的眼線和奸人,到了釉屏的眼裡,竟成了清理門戶。
畫屏回憶着太太這幾年來的辛苦經營,忍不住落下心疼的淚水。可她一個丫鬟,又不敢将這些傷人的話上報給太太,就怕太太聽了心裡比她更難受。
隻是畫屏不說,卻也有人告訴了王甯。方才那三個丫鬟争執的聲音,隔壁有人聽了個全部。轉頭繪屏釉屏會了屋去,澈兒就悄悄去了上房,将這三人的争執告訴了王甯。
王甯坐在炕沿,目無表情,看不出喜悲。
澈兒彙報完,又道:“釉屏姐姐和繪屏姐姐回了屋後,奴婢隐隐聽着,畫屏姐姐的屋裡似有哽咽之聲,隻怕畫屏姐姐正傷心着。”
王甯這才擡起眼簾:“你莫聲張,回去吧,隻當這事兒沒發生過。”
澈兒應了一聲,退了出去,悄悄回了自己房裡。
房中,秋萍見她進來,問:“太太怎麼說?”
澈兒搖了搖頭,很是迷茫:“太太什麼都沒說,隻讓我别聲張,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秋萍想了想道:“許是太太要發作,但也顧及那兩個姐姐的臉面。咱們也别管了,終是畫屏姐姐受了委屈,太太定然不會放任不理的。”
澈兒不解:“畫屏姐姐平日裡待我們不薄,為何繪屏釉屏姐姐,卻說她不好?”
秋萍歎了口氣:“這人心哪有滿足的一日,原隻是二等就罷了,這一升到了一等,便覺得自個高人了一頭,但凡人們還跟以前一樣待她們,便失了本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