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嚅嚅的問:“給咱們做?那太太……”
釉屏直笑:“太太自然也做,隻是公中今年已經給太太做了不少,太太想着自己做不了幾套,叫繡春坊進來有些虧了,便給咱們都做了。”
柳氏大驚,繡春坊做一套衣裳,别的不說,光是這手工的費用,就要五兩銀子一套。太太當真給下人們都做衣裳,用的還是繡春坊?
可到了量尺寸的屋子,柳氏這才發現,隻有一等二等的丫鬟過來量尺寸,另外便是姑娘少爺們的奶娘。
瞧見柳氏進來,好些人都讓出位置,讓她先來。
柳氏忙道不用,其他人卻紛紛勸她。
“二姑娘離不了人,你量好了自去你的,莫耽誤了你的差事。”
“就是,咱們幾個這會兒好歹閑着無事,磨磨牙也就過去了。”
柳氏忙連聲道謝,趕緊上前量了尺寸,又趕回去接手。
遠遠的,柳氏瞧見釉屏抱着姑娘,指着一朵朵花教她:“這是芍藥,姑娘。這是月季,是太太最喜歡的品種,叫龍沙寶石。這是向陽花,是大姑娘最喜歡的。”
柳氏腳步緩了下來,心裡微微有些發酸。
來二房之前,她隻聽過二房的一些傳言,知道二太太是家裡最厲害最有手段的人,知道二房如鐵桶一般,誰都進不去。
可來了之後,她才發現,這裡其實都是好人,極好極好的人,每一個人,都帶着真心對人,從不虛僞做作。
柳氏起初心疼二姑娘,她覺得二姑娘的命真苦,明明生在這樣的家庭裡,卻還不如外頭的孩子得父母疼愛。
可現如今,她倒是覺得,二姑娘的命真好。有老太太和二太太這樣的好人看着她,她日後定是個幸福的好姑娘。
還沒到十月的時候,冬衣就做下來了。二房的丫鬟們和奶娘們,每人都有兩套大氅、兩套夾襖、兩套棉衣。
公中做的衣裳,也送了過來,是一件大氅,一套夾襖,兩套棉衣。
柳氏拿了多餘的份例,心中不安,私下去找了釉屏,與她商量這事兒。
釉屏笑道:“既是公中給的,您收着就是了。咱們平日裡,也有公中給的衣裳,隻是太太也會另外給咱們另做。太太說了,咱們平日裡當差,衣裳難免有破損弄髒的,若是沒有餘的衣裳替換,豈不是失禮?”
“您也是一樣。”說到這裡,釉屏想起什麼,起身去一旁的箱子裡,拿了一個小匣子出來,放在桌上推了過去:“差點忘了,這是今年太太賞的,原就是先給媽媽們先挑,再輪到咱們幾個。今兒放衣裳,我就該拿去給媽媽們了,隻是還沒來得及,您既然先來了,便先挑吧。”
柳氏打開匣子來,見是滿滿一匣子的首飾。
雖不是什麼成套的頭面,卻也是耳墜簪子樣樣齊全。
簪子墜子,皆是金玉寶石,雖不是怎麼很值錢的玩意,但一樣也得一二兩銀子了。
“這……”柳氏有些震驚。
這樣的首飾,都快趕上正經的千金小姐日常的用度了。
“您别擔心,每年太太都會放一些首飾賞下來,因買的多,鋪子裡給了折扣的。您隻管挑着喜歡的去用,咱們這裡是每人兩對墜子兩根簪子兩根钗。”
柳氏不敢真挑,隻随意拿了幾樣,就急匆匆的回了房裡。放好自己的物件之後,她看着在床上睡得香甜的二姑娘,第一次有了種恍悟的感覺。
直到許久之後,她才明白過來,這些都是二房的日常,當然這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隻說這一日,當季的應用之物發放下去之後,下人們都來給王甯磕頭謝恩。
隻是大家都知道太太不愛磕頭,便在廊上給屋裡磕一個就罷了。釉屏帶着個婆子進來的時候,婆子瞧着這一幕很是好奇。
“這是怎麼了?”那婆子問:“怎麼都在廊上磕頭呢?”
釉屏笑道:“今日發放當季的應用之物,大家怕擾了太太,便隻在外頭行禮便好了。”
那婆子趕緊整了整衣衫,小心翼翼的問釉屏:“姑娘替我看看,老身可有什麼失禮之處?”
釉屏笑着拉着她往裡走,邊走邊道:“您老别怕,我們太太最是和善不過的了。再說,咱們倆家還是幹親呢,太太見了你呀,怕是開心都來不及了。”
那婆子跟着進去,就瞧見一貴婦坐在案前,手裡拿着根奇怪的筆,在寫寫畫畫。
她大氣也不敢出,心道平日裡見着自家的太太,便以為是潑天的富貴了,可這進了京一看,才知道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