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冥扭頭盯着骁衛璀璨的金眼，想不明白為什麼他眼裡沒有一點悲傷。

你是怎麼做到這麼淡定的？我看不見的地方，你有沒有偷偷哭？

晏冥閉上了眼。

再次睜開眼，已是安靜的因果殿中，他仿佛能聽到身上葉子生長出來的聲音。

他盯着角落發呆。

沒想到上輩子根正苗紅，這輩子龍場悟道。

持明髓還在改造他的身體，融入他的迷因身體，帶來一陣陣冰涼。

按理說，持明髓應該不會對迷因有效果，但他卻能感到不朽的力量融入構成他身體的物質之中。

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他們給自己打的不是持明髓，是什麼新研發的實驗藥品嗎？

丹楓出事後沒人能護住他，那些幫丹楓做實驗的餘黨抓住了他。

幸好，他是迷因生物，他們的實驗在他身上不起作用，他隻需要修改自己的設定，表現出魔陰身的症狀就行。

而他的好友，景元那邊有鏡流在不必擔心，墨遲跟着羅浮的商隊外出至今未歸，飲月之亂後他也立即把晏吻送走。

——他們都沒有牽扯其中。

他留下了線索，引來了十王司。

好在，十王司沒辜負他的信任，在飲月之亂後很快摸到這些殘黨的實驗基地，不枉他自投羅網。

判官把他救出後，将他安置在了因果殿中。

因果殿是看不見天空的，但他不用看都能描繪出星空的模樣，他想起自己曾想當一名蔔者，但因為蔔算出來的結果誤差誤到十萬八千裡，隻能放棄。

其實他已經找到原因了，很簡單，在他眼中的星空比别人多一顆星。

黃色的大陸漂浮在藍色的海洋上，有白色氣流舒卷，能蔓延環繞至整個星球……他從未見過那麼好看的星球。

可惜，他以後再也看不到天空。

……

“所以你看完了嗎，大人。”晏冥不冷不熱地刺道，被人窺探記憶并不好受，哪怕“晏冥”隻是一個不存在的人。

看不清形态的鬼影分出一隻手，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聲音竟堪稱和藹：“你雖包庇龍尊，但并未參與到其中，更何況你卧底豐饒民幫助羅浮成功封印倏忽，還以身犯險幫助我們抓住飲月之亂的殘黨，這已是大功……”

“十王司願意為你提供一具偃偶之身，許你繼續以‘晏冥’的身份在陽世生活，不過你需以生人的身份，幫助十王司尋找要犯。”

條件很誘人，但晏冥毫不猶豫拒絕了，“按正常來就行，該辦入職就辦，該發工資就發，我隻需要你們保證，景元和晏吻永遠不會知道‘晏冥’不存在。”

鬼影沉默許久，最後幽幽歎出一口氣：“何必呢？”

晏冥不說話。

“這當然可以”，鬼影同意了，“但是我需要事先告訴你，景元他已是将軍，獲得了帝弓司命賜下的偉力，這意味着你永遠不能出現在他面前。”

晏冥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似乎不太擔心：“沒關系，我隻是希望你們十王司别說出去。”

交易就這麼達成了，他在十王的安排下入了問字部。

排除了那顆特别像他家鄉的星球的幹擾，他的蔔算本就不差，這樣安排再好不過了。

除此之外，誰也不知道，他蔔卦時，會偶然看見一些畫面，或者說隻是一種可能，正如命運本就存在可能。

晏吻與景元可能會有一個充滿故事的童年，他們在長大後可能一個離開仙舟，一個留在仙舟。

丹楓可能會步入輪回，下一個轉世他可能會登上列車。

應星可能會加入星核獵手，鏡流可能離開，繼續踐行巡獵的道路。

……而‘晏冥’可能會消失，奔赴一個沒有明天的未來。

隻剩下擅長蔔算的判官，為保護羅浮，保護仙舟出力。

十王信守承諾抹去了晏冥的一切痕迹，幫助他不被景元找到。

在前往問字部任職的前一天，十王說，還有後悔的機會。

晏冥隻是微笑着告訴‘他’，他已經想好身為判官的名字了

——就叫“上上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