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上五骁的聚會很是熱鬧——單有景元和白珩兩人便能撐起所有熱鬧的場面。
丹楓沒有阻止他來參加聚會,說明其他人應該是看不出他的身份,但是心虛不是這麼好克制的,連帶着他的話都少了不少。
景元悄悄在他耳邊驚訝地嘀咕:“不是,你真緊張?”
我那是心虛,泥奏凱。
晏冥面無表情推開景元,端起茶抿了一口——自在丹鼎司任職,他便沒喝過酒,畢竟要确保自己時刻能抄起家夥治病。
不過這茶味道真獨特,晏冥沒忍住又倒了一杯。
忽然他和景元的肩被左右兩隻手搭上,白色狐人擠到他倆中間:“說什麼悄悄話呢,兩個小可愛?還有景骁衛你不能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理都不理我了。”
景元清清嗓子:“嚴格來說,晏冥才算舊愛。”
“—— ——”
他頭懵了一瞬,剛說出口的話當場就想不起來了,他腦子出問題了?晏冥嚴肅地想。
“啊,晏冥?”
耳邊聲音一下子被放大,晏冥又喝了一杯茶想,景元你好吵啊,頭都被你吵痛了。
“你不舒服嗎?等等這是酒……哥,你你别——停停放下杯子。”
他想放下杯子,但手指就是松不開,最後還是面前這個白花花的人影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
後面的事情已經記不清了,隻是他一睜眼就仿佛過了許久。
那是倏忽之亂。
他沒有奔赴前線,但依然每天都在救人,人多口雜,能聽到很多消息,很多、很多不好的消息:比如雲騎身陷絕境,比如仙舟偶爾的小勝,比如他在前線的母親最終因心力憔悴而死,比如、比如狐人白珩死了……
他甚至還有心情數自己聽了多少條壞消息,數完後就笑着搖頭,然後繼續救人。
其實最先淪陷的洞府便是丹鼎司,但在他暗中的努力下,抓了不少人,但司裡每天都是人心惶惶。
他要一直保持微笑,去安撫病人安撫同僚,還要警惕豐饒民那裡派來的卧底,或者病人忽然堕入魔陰……他笑着笑着就想哭。
但這隻是工作壓力大,不算什麼大事。
最令他膽寒的是持明族——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由其他種族轉變而來的持明。
小小的,在半透明的持明卵裡,卻令他心驚肉跳。
“丹楓!我們說好了,你……你可對得起犧牲在戰場的朋友!”是白珩,丹楓把白珩變成了持明,這怎麼可能?他語無倫次。
“還差最後一步”,丹楓負手而立垂眸看向那顆小小的持明卵,“她的肉身不全,你可有辦法?”
晏冥不知道為什麼他能這麼冷靜,他受的刺激太大,甚至站立不穩,隻能頹然坐在地上:“你一定是瘋了,丹楓,她不應該存在,你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你怎麼能這麼做?”
“那就不讓他們知道”,丹楓彎腰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沒關系,她身體的事,我去問問應星有什麼辦法?”
“你和應星……”
他渾渾噩噩地走回家,躺在床上。
他應該是生病了,嘴裡發幹泛着苦味,胃部好像打了個結,頭痛到昏沉,恍惚間又聽見有人在低唱,一人在低唱:“藥王慈懷,建木生發。莳者一心,同登極樂。”
于是有人附和:“藥王慈懷,建木生發。莳者一心,同登極樂。”
爾時莳者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人俱言:“藥王慈懷,建木生發。莳者一心,同登極樂。”
盈盈繞繞的歌聲充斥整個夢境,突兀的想法不受控制地冒出來,他迷迷糊糊想,如果沒有生離死别,他應該會過的很幸福吧。
晏冥睜開眼,他的信息爆滿,未接來電有上百條,在他伸出手嘗試去夠桌子上的玉兆時,門開了。
他被吓了一跳,頭重腳輕從床上栽下來,好在進門的人動作快,幾步跑過去接住了他。
是景元啊。
入手是不正常的溫度,景元很擔心摸摸懷裡人的額頭:“你發燒了,晏冥。”
“啊,是。”晏冥長舒一口氣,剛才那一下耗費了他全部的力氣,冷汗也一陣陣冒出來。
景元扶着他躺回床上,還幫他拉好被子。
他躺在床上帶着病恹恹的痛苦:“想死。”但想到該死的另有其人,所以又覺得虧。
“别死。”
“我好害怕啊,景元。”
“我今晚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