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是其中有那名叫白珩飛行士的血肉,大人有所不知,創造出來的持明可以任何人,無論是劍首鏡流,或者她的徒弟景元,隻需要一點點那人的血肉。”帶他來這裡的持明難掩語氣中的癫狂與喜悅。
“為何要像這些在世上本就存在的人?”晏冥止住心中的惡心問。
“自是因為這都是龍尊的好友”,那個持明的聲音充滿感歎,“倏忽進犯,多少人的生命就此逝去,龍尊他真的忍心對故友的血脈動手嗎?還不是需要……”
後面的話他已經聽不清了,隻覺得好笑,丹楓心中的情誼竟被這些人當作可利用的工具。
也是,在很多龍師甚至普通持明眼裡,丹楓的自我是最微不足道的東西,更别提丹楓的朋友。
好在丹楓和他們不是一夥兒的,這讓晏冥舒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持明内部經曆了怎樣的腥風血雨,隻是聽說,丹楓忽然指認一個還未誕生的持明為下一任龍尊。
當他第二次去看那枚持明卵時,丹楓正站在那顆卵旁,垂眸靜靜地看着裡面未長成的持明。
他見晏冥來了對他點點頭,說:“這次多謝你了。”
晏冥問他:“真的不毀去它嗎?”
丹楓:“我準備讓它活下來,但是你放心,我會将制造持明的方法毀去,至少……至少現在這種方法不能傳出去。”
雖然早有預料,但晏冥還是沒忍住問:“你覺得她是白珩?”
丹楓明顯愣住了,許久他才說:“不,我不會這麼看它,雖然我對白珩有愧……我留下它,隻是因為它已經是可以蛻生的持明,雖然有先天不足之症,但我想嘗試一種可能。”
晏冥想到未來的飲月之亂,有所明悟:“你想在它身上用化龍妙法?這樣龍尊的傳承便不會永遠隻在你這一脈。”
“是”,丹楓看着這個已經擁有生命的持明,目含愧疚卻充滿期待,“我會一點點把龍尊的力量轉移到它身上,等它出世我會教導它,我會是它的長輩、老師甚至朋友。”
“好吧”,晏冥攏了攏衣袖,“你自己有分寸便好。”
沒聽到反對,丹楓的心情好了一些:“創造持明的實驗怕是從我破殼蛻生之前便開始了,他們的成果絕不可能隻有這一個,可能還需要你幫忙,有勞了。”
“知道就好”,晏冥歎了口氣。
隻是他也沒想到,這“成果”能這麼大——憑空冒出來的孽龍毀了大半個鱗淵境。
他混進鱗淵境,看見鏡流一劍砍下孽龍,而孽龍倒下後竟慢慢化成那名神似白珩的持明。
這是怎麼回事?那個持明應該在丹楓的監管之下啊?
晏冥是在混亂中找到丹楓的,那時應星和一個持明倒在地上,丹楓正從應星身上拔下一片片銀杏葉。
晏冥:“怎麼回事?”
丹楓:“龍師的人混進來了,他們應該已經知道化龍妙法的事了。應星是……倏忽的血肉泵進了他的傷口。”
晏冥:“避重就輕!不,這也不輕,龍師是你……”他的話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倏忽的血肉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何況他不認為丹楓會不知道那些龍師的動向。
說實話,這有億點不妙,但事到如今,他沒時間指責他的姑息縱容。
晏冥語速飛快,向他交代現狀:“你的親衛隊和龍師雲騎起了沖突”。
他按下心中的慌亂,加重語氣:“接下來,龍尊與龍師、持明與仙舟的矛盾要全面爆發了。”
“那就讓他們不爆發。”
“什麼意思?”
丹楓又一次拔掉了從應星皮肉裡長出的葉子,像是才感到疼,應星他迷迷糊糊睜開已經變成紅色的眼睛。
他一頭白發已變得烏黑,身上的銀杏葉不再生長。
丹楓見狀,直起身,冷靜向晏冥講述他的打算:“外憂不斷,内亂不應該在此時發生,這場動亂的起因絕對不能是持明族,但可以是一個位高權重的個體,我需要虛構史學家的幫助。”
晏冥瞬間了然他的意思:他是想把這所有的過錯自己背負,這樣觸犯禁忌的隻是龍尊,而不是持明族。
“你還知道你位高權重……不對,我還是第一次見主動求一個錯誤的曆史的”,晏冥感覺自己話都說不清了。
而那厮竟然還笑:“那是你見識少”。
晏冥想,景元真他媽是個預言家,怎麼真成苦大仇深的戲碼了?
他又想,丹楓怎麼不哭啊,他不哭我都要哭了。
丹楓說,“不要牽扯其他人,你隻需把龍師的所為暫時掩蓋,别讓他們與豐饒勾結的事現在暴露出來。”
“可是龍師……”
“别怕,持明經此一事,短期内不會再與豐饒合作,更何況龍師的破綻太多了,他們成不了氣候……而且,我确确實實做錯了,不是嗎?”
晏冥想狠狠批評他一頓,也想說自己不怕,但是就是忍不住身體打顫。
丹楓……丹楓給了他一個擁抱。
“沒關系,一切有我,諸般後果,我來背負。”
這個故事應該是怎樣的呢?
罪人丹楓,擁賊犯禁,貪取不死,造作兵禍,人神同嫉,天地不容,理當大辟,以定欃槍。
丹楓說,不要讓大家發現,虛構史學家的事不好解釋,你們要好好的。
丹楓說,不用糾結虛假與真實,就如你說的這是最不重要的。
丹楓說,你還小,和景元一起好好長大吧。
最後他說,謝謝。
上上簽閉上了眼,五葬神像泡在鱗淵境的海水裡,苦澀寒冷。
他想,他真的恨死丹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