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谛聽的毛不吸水,幾下就被擦幹淨了,整個過程中,上上簽都保持着悠哉遊哉的狀态,仿佛被濺上飯湯的不是他。
開幕雷擊,月鹿魃震驚地放下紙巾:“……我以為你會問歡愉星神的事。”
小小的谛聽歪頭看着他。
他不自覺地雙手放在腿上,坐直:“為什麼會猜我是無名客?”
上上簽:“很簡單,阿哈說我曾跟随列車開拓,你既然自稱是我的故人,肯定與列車有關,猜那麼一下又不吃虧。”
他繼續說:“當初阿哈派你來,除了你是我的故人,還可能是因為通知你最方便吧,我想了想,你的能力應該和信息有關。”
“媒介的獨特之處在于,雖然它指導着我們看待和了解事物的方式,但它的這種介入卻往往不為人所注意”*,上上簽的聲音很輕,語氣卻是一錘定音,“媒介控制認知,這應該就是你的能力。”
月鹿魃沒忍住給他鼓掌:“精彩。”
“所以是因為我的能力沒什麼危險,你才那麼放心讓晏吻跟我走嗎?”
“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對于這件事,上上簽還是比較坦誠的,“除此之外,歡愉星神沒理由讓自己的令使對晏吻出手,再者我給了晏吻一個入夢罐。”
“入夢罐?”
“對,我剛來羅浮時對憶質操控不太熟練,睡眠的這個設定怎麼也塞不進來,我父母以為我失眠,就買了一些匹諾康尼出品的入夢罐,我全拿來練習操控憶質了。”
上上簽聲音含着笑意:“大概有幾百或者幾千罐?我把那些憶質全壓縮進一個罐子裡,想來你也是肉體凡胎,多少能睡上幾分鐘。”
月鹿魃:……
直覺告訴他,上上簽給晏吻防身的肯定不止一個入夢罐,但現在他不太想知道。
他默默摘下了一直挂在身上紅皮的果實,放到上上簽頭頂:“我認識你。”
月鹿魃對自己的故鄉司普依完全沒印象,因為他是女妭族最後一個新生兒,剛出生,就離開了那片灑滿女妭族鮮血的土地。
據列車的領航員講,列車的無名客們見證了女妭一族的滅亡。
當女妭族最後一位母親渾身是血,從子宮裡抱出月鹿魃,她用最後的時間,向列車的領航員求了一個承諾。
“請讓我的孩子,自由的活。”
所以,記事起,月鹿魃就自由地生活在列車上,觀星月日辰,不覺晝夜。
列車的成員除了月鹿魃,隻有兩人——領航員我見和乘客法爾肯。
沒事的時候,我見和法爾肯會給他講他們曾經的同伴,他也會翻乘客的開拓日志。
不同的筆迹、不同的語言習慣,千卷閱遍,他仿佛參與了他們的開拓之旅。
“列車智庫有你的資料,我見和法爾肯也總會提起你。”
他通過語言、文字完成了對冥的了解,隔着數億光年與不知數的時光,同一個不知生死的人交上了朋友。
痛苦同感,歡愉入心。
月鹿魃握起拳頭,伸到上上簽面前:“很高興認識你。”
上上簽用爪子輕輕碰碰他的手,動作溫柔,說出的話卻十分冰冷:“我信任現在的星穹列車,但對過去的星穹列車一無所知,如果它真的很好,最後你為何沒有繼續與它旅行,反而加入了歡愉?”
月鹿魃收回手,好看的藍金色眼睛垂下,對着氤氲的馄饨湯熱氣出神:“是啊,現在的與過去是,新人替換舊人,我好像再也找不到以前的歸處。”
列車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一艘巨大的忒修斯之船,零件更更換換,最終變成了他不熟悉的樣子。
“……你比我想象的要坦誠。”
“媒介。”
“嗯?”
“我是媒介,向你傳達過去的訊息,如此歡愉,我為何不做?”
曾經,他們為他截停了一場異常盛大的奇幻冒險,此後他宣布宇宙中所有訊息都不應被阻隔。
——連時間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