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倏然一僵。
璧登時就寒毛直豎!
她敢肆無忌憚在此與兩個義妹傳音,還說出自己陰詭心聲,便是因她笃定,此地不會有能靠得如此之近卻不驚動自己的存在。
這并非是她狂妄自大,而是她經過實踐得出的結論——要知道,她之所以直至今日才敢在殷壽面前施法給牡丹染色,不就是小心探查過幾日,确定了這商王宮裡沒藏着什麼大能,才敢出手的嗎?
更何況就連深姨那些幾千歲的老狐狸精,當日抵達軒轅墳外時,都被她敏銳察覺到了氣息呢!
有這兩樁事在先,她對自己的敏銳嗅覺,很難不自得啊~
但也是自負于這份自得,在意識到有存在能隐匿到自己背後,而自己還一無所知時,那被不明存在暗中窺視的驚恐,立即就如冷霧中暗藏的毒蛇,以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暗黏膩,瞬間蹿上了後背!
——能把氣息比深姨她們收斂得還深,對方修為得有多高?
而被這樣一位存在盯上的自己,又會遭遇什麼?!
她可不覺得對方的态度中,包含了什麼善意。
那出現得時機恰好的歎息,在一聽就知是有意引起自己注意的前提下,輕而易舉就叫她品味出了幾分貓捉老鼠般居高臨下的不屑來。
就恍若貼在她耳邊說——“瞧,你也不過如此。”
“還要特意提醒,你才能發覺我呢~”
也是因感受到了這無聲的羞辱,在驚悚還未退去時,璧腦海中就湧入了股洶湧的惱怒之情。
——我是修為不如你高,可總好過你這藏頭露尾之徒!
何況彼此都沒真爪真牙做過一場,你憑什麼擺出這等勝券在握的傲慢姿态?
我的手段,可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臉上浮起怒色,她眸中狠意驟起,朝宮室内張開五指就猛然一抓——
在殷壽身邊已有幾日,她怎可能一點兒手腳都不做?
無論來者是何方神聖,多半都是為護殷壽這人皇而來。她這就在其眼皮子底下害死他,看其如何收場!
左右有對方攔着,她今後大抵也都沒了徐徐圖之禍亂成湯江山的機會,何妨今日搞個大的?!
狠厲眼神上泛起層志得意滿的笑,璧不由勾起唇角。
獨自在這世間苟活這麼久,她早厭倦了。否則,也不會不顧早年狐族姨娘們的提醒,趁她們悉數隐居青丘時,開始以人族為食,任由自己沾染孽果。
這次出軒轅墳,她本就是抱着魚死網破的決心而來——
她可以不活,但她要這殷商人皇死!
想着殿内此時應當血濺三尺的慘狀,她唇角勾得越發深了。
然而,一息過去,無事發生。
兩息過去,無事發生。
三息過——
這不可能!
笃定笑容被徹底打破,璧不可置信地瞪起雙眼,當即就要向殿内掠去——
“唉。”
歎息聲再次響起,一陣桂花香氣被夜風吹拂着,從身後幽暗中彌漫開,漸漸飄浮到了她鼻翼下。
“我說過,你可以走了麼?”
一道似曾聽聞過的清冷嗓音,自上空飄然而落,壓沉了她的雙肩,定住了她的腳步。
以極度緩慢的速度,璧僵直着身體,緩緩地、緩緩地轉身,将目光投向了那片幽暗。
其實今夜明月當空,縱然隔了天上地下的遙遠距離,她一眼望去,天幕上的月亮還是皎潔明亮。
隻是莫名的,好似連月光也不惜得踏足這座殷商王都一般,從王宮向外俯瞰,朝歌沒有燭火支撐的地方,皆被黑暗所籠罩。
此刻,她終于明了,那抹月光,落在了人間何處。
凝眸望向從黑暗裡緩緩走出的皎潔身影,璧驚疑不已:“嫦娥?!”
她雖身有孽果,無法參與天庭的公務員考試,可那宣讀結果的大典,她還是如所有三界生靈一般,夢見了的。
而眼前這位清冷脫俗的白衣女子,除了裝扮較之夢中神仙樸素了許多外,面容卻與那位主持大典的天庭仙子嫦娥一般無二!
她可不覺得,凡間有誰敢冒充神仙。
果不其然,那白衣女子淡淡應道:“是我。”
真是嫦娥!
意識到眼前人真乃天庭神仙後,最後一絲僥幸被打破,璧面色驟然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