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呼嘯。
雪勢洶湧。
刺骨的冰寒凍醒了伏黑榮美。
“喂——喂——你還好嗎?”
風雪聲中,一個年輕的聲音由遠及近。時不時被風雪壓下去,卻又堅持不懈地從遠方傳過來。
“你還好嗎?”
“今夜有暴風雪,這裡很不安全。”
伏黑榮美上一秒還在産房外迎接伏黑家的新生命,她正要對滿面喜色的一屋子小厮感慨“隻可惜是個男孩”,話還未出口,眼前一恍惚,就從一座山,換到了另一座山上。
伏黑老宅高山環繞,綠意蔥茏,生機勃勃。
腳下的大山卻嶙峋荒涼,放眼望去,枯死的草葉連成一片,光秃秃的樹幹随處可見。殘敗的景色已然令人恍惚,一陣陣毫不留情地刮在身上的寒風和雪片,則更是讓伏黑榮美意識到山與山的不同。
原來如此。
命運總是喜歡在人類最放松的時候惡作劇。
伏黑甚爾整個孕期裡,伏黑榮美都沒有再感受到冥冥之中的召喚,仿佛天命也樂見其成,願意為一個還未成形的新生命安定下來。
伏黑榮美擡手抹去在眉毛上化開的雪,很快冰涼的水滴就順着指尖指縫往下流。
白茫茫的一片風雪中,一個深色頭發,身披綠色市松紋羽織的男孩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近。他一隻手擋在額前,以便在惡劣的天氣中看清前路,另一隻手則抓着一根粗壯的樹枝,權當做拐杖。
“暴風雪快來了。”
“請問您是迷路了嗎?”
“請讓我為您引路,帶您下山吧?”
男孩走近,伏黑榮美看見他額頭的左上角有一塊面積不小的火焰狀的傷疤。
他說起話來铿锵有力,卻帶着伏黑榮美也有些陌生的口音。
咒術界每一個角落、每一個山村,伏黑榮美都親自到過。翻遍記憶,她也沒能找到與之相對應的偏遠地區。
“不是迷路。”伏黑榮美略帶驚異地看着他紅色的雙眸,“隻是,無家可歸而已。”
方位的轉換或許還不能作為世界轉換的證據。可冬夏的交替,完全違背了咒術界的常理。
一年的時間很長,足以讓一個新生命從模糊的光團呱呱落地。
一年的時間很短,甚至不夠讓伏黑榮美給隻知道性别的孩子親自取個名字。
但願……那些不着調的家夥在這方面能夠正經些。
“抱歉!”男孩扶住“拐杖”猛地深鞠一躬,“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家就在山上……”
“那就有勞了。”伏黑榮美并未從男孩身上感覺到任何異樣,在她的雙眼中,對方也沒有任何的咒力。
要不是五條悟告訴她,伏黑榮美可能一直都會被自己的眼睛蒙在鼓裡。
她所看見的世界,與咒術界的一般人,大有差異。
雖不至于像六眼一般能夠洞察所有咒力和流向,但伏黑榮美看見的咒力氣團,也足以讓她對每一個“眼前人”的實力了然于胸。
命運喚她至此,是為了什麼呢?
“家貧不足以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諒解。”
男孩來自于竈門家。一個由女主人和大大小小五六個孩子共同組成的家庭。
一家人靠長男竈門炭治郎日日賣炭為生。
屋子不大,人氣卻很足。
許是因為風雪将至,房内的炭火燒得格外旺。灼人的暖意持續不斷地烘在伏黑榮美的身上,讓她有種正在被人從冰塊中緩緩融化的錯覺。
女主人竈門葵枝溫柔和善,大方慈愛。
客人進門,她笑着問候了一聲,便張羅讓孩子們幫忙。一個去幫客人放置随身的東西,一個去拿來毛巾,大些的則是搖搖晃晃地拎來了茶壺,費勁地放在了燒着的爐子上。
真有意思。
伏黑榮美笑着接過小女孩小心翼翼卻還是抖着手,偏要送到面前的茶杯。
真有意思。
明明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咒力存在,可是竈門葵枝和那個遞了茶杯卻不願離開,趴在旁邊悄悄地觀察客人的竈門祢豆子身上,都帶着一點奇妙的氣息。
與咒力不同。
那點氣息不明顯,在明亮的燈火中,一跳一跳,像是不安分的閃光,也像是即将破土而出的希望。
兩人的特殊氣息,全都籠罩在額頭上。
“多謝招待。”伏黑榮美照顧到這家人忐忑又真誠的内心,一口氣将苦澀的茶水喝下半杯,“這樣的天氣,能讓我這個旅人歇歇腳,實在是感激不盡。”
“哎呀。”竈門葵枝捧着一邊臉笑了笑,“出門在外,互幫互助,這不是應該的事情嗎?哪裡值得道謝呢?”
“請安心住下,房間我已經收拾好,希望您不要嫌棄地方簡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