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失憶還會影響人類,不,惡鬼的審美。
竈門炭治郎擔心地看了看伏黑榮美,又順着她的指尖看向了攤位上那隻相當有特色——醜得很有特色的瓷瓶,頗有些和社會脫節,與外面的世界斷層的錯覺。
這隻瓷瓶,好看?
從哪個角度好看?
是顔色?用色的确大膽鮮豔,是一般人不敢輕易挑戰的花哨。可是多種豔麗的紅紫黃綠不規則地交織,隻會讓人感覺頭暈眼花,好像被什麼人狠狠地用尖銳的物品刺傷了眼睛。
是花紋?燒制瓷瓶的工匠似乎的确有一番不同尋常的想象力。遍布瓶身的紋路似乎有些像花朵和枝葉,卻又有些類似奇怪的生物……
竈門炭治郎沒見過海,更沒有見過海裡的生命,自然也就不知道,瓶身上的花紋都是海産品……
還是令人無法理解的造型?如果不是伏黑榮美已經在交流中将之定性為【瓷瓶】,以竈門炭治郎自己的眼力,是絕不可能認出這樣一個奇形怪狀,仿佛孩童捏泥巴捏出來的東西居然也是瓷瓶的一種。
“到前面去歇歇腳吧。”
伏黑榮美頂着大太陽走回來,臉上已經開始蛻皮。她手捧瓷瓶,一隻手抓着瓷瓶的頸部,一隻手牢牢地托着瓷瓶的底部。就算這隻瓷瓶當場化作人形掙紮欲逃,恐怕也逃脫不了她的“五指山”。
冬日裡照耀得人類渾身溫暖的陽光灼燒着她的皮膚,可是她的手如今已經穩穩當當,連半點顫抖都沒有。
富岡義勇盯着瓷瓶,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它除了醜陋以外的其他威脅。
鬼?
是嗎?
她是怎麼發現的?
是我的修習還不到位,居然連惡鬼的僞裝都看不穿?一個能夠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人類聚集區的惡鬼,還頂着瓷瓶“曬”太陽,等級恐怕不會低到哪裡去。
還是說……她擁有特殊的能力,能夠追蹤惡鬼,鎖定惡鬼?
不論是不是前者,富岡義勇都決定回到鬼殺隊據點後一定要加練。如今面對伏黑榮美這樣的家夥他都無從下手,日後碰上了鬼王,豈不是隻會給别人添麻煩?
絕對,不可以!
但如果是後者……也就意味着伏黑榮美恐怕還擁有不為人知的底牌。
這隻是個小鎮,剛剛路過的也不過隻是一個小小的市集。路面雖然平坦,但是走上幾分鐘,卻又重新回到了群山的懷抱之中。
冬日裡溫度持續走低,一周以來又斷斷續續下了好幾次的雪。
寡淡的山峰頂部還積聚着沒有完全融化的白雪,乍一看,就像是龐然大物戴着一頂滑稽的尖尖帽子。
步入群山的陰影之中,陽光帶來的威脅遠去,陰寒如跗骨之蛆,瞬間侵蝕全身。
伏黑榮美捧着瓷瓶,一根手指輕輕地在上面敲了敲:“聲音也不錯,相當清脆。”
“還算是個好瓶。”
“嗤。”就在這時,醜陋扭曲的瓷瓶内傳來了格外響亮尖銳的聲音,“沒眼力的東西——這根本不是瓷瓶!這是壺!!!”
“白長了一雙眼睛,派不上用場還不如直接挖掉!”
那聲音炸雷一樣響在每個人的耳朵裡,可奇怪的是,它卻又有種濕滑黏膩的感覺,仿佛在對方說話的同時,有無數看不見的蛞蝓正從皮膚上蠕動而過。
太吵。
伏黑榮美捏着瓶頸的手掌一個用力,硬生生把瓷瓶捏成了兩段:一段是可憐兮兮的斷頭,一段是摸不着頭腦的瓶身。
可是斷開的瓷瓶兩端内,卻又全都空空如也,完全看不見發出嘲諷的本人,額,本鬼。
有點意思。
伏黑榮美之所以能夠精準在路邊小攤上定位到惡鬼,還要歸功于鬼舞辻無慘送給她的那些鮮血。
轉化的當時,鬼舞辻無慘出于脆弱的自尊想要在伏黑榮美面前找回根本不存在的鬼王的【尊嚴】,當場動用了鮮血的控制能力,想要讓伏黑榮美匍匐在地,認他為主。
隻是,伏黑榮美一聲不吭地扛過了痛苦,抵抗住了控制,反倒是鬼舞辻無慘落荒而逃。
鬼王隻知道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卻沒有注意到(或者說,當鬼王之血并未像平時那樣起效的時候,鬼舞辻無慘就已經失去了注意的能力)伏黑榮美身上發生的變化。
操縱,本身源自于一種【聯系】
隻有在鬼王和鬼王利用自己的鮮血制造的惡鬼之間才會存在操縱與被操縱的關系,而這種關系,全都是因為鬼舞辻無慘對自己的鮮血擁有無人能及的控制力。
如果他願意,甚至可以在下級惡鬼想要暴露有關自己的任何信息時,條件反射一樣控制着鮮血吞噬它們,讓惡鬼當即爆體而亡。
鮮血,曾經讓纏綿病榻的鬼舞辻無慘深深憎恨的東西,最終卻在成為了惡鬼——惡鬼始祖之後,成為了鬼舞辻無慘最強有力的工具。
一周以來,伏黑榮美都在反複回憶與鬼舞辻無慘的那一次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