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棋瑞被動分開唇,眼眶中濕意将他的視野模糊切割。
他能感覺到宋思玺視線,卻看不清宋思玺眼神。
出聲喚宋思玺,是想告訴宋思玺他沒事了。
過了最開始的一陣刺痛,現在隻剩下舌尖一點微麻。
可沒等開口,就感覺到宋思玺很輕地碰了碰他臉頰。
宋思玺的手總是很燙。
他的皮膚又涼,忽然的觸碰,令江棋瑞一時忘了言語。
而就在這短暫的沉默下,他感覺到宋思玺帶着薄繭的指腹抵上他下唇。
微麻的嘴唇被輕撚。
不疼,但很燙。
呼吸也燙,人也燙。
江棋瑞隐隐約約察覺到了宋思玺意圖。
他呼吸微輕,下意識想要擡手,手懸到半空中,又緩緩垂落。
他感覺到宋思玺呼吸靠近,壓在他唇上的指腹也跟着緩緩越線。
齒間傳來輕壓觸感,一點點向内,壓上他舌根。
本能反應令江棋瑞反射性擡手。
但按上宋思玺手後,也隻是很輕搭着。
陽光下完全被淚水浸濕的睫毛止不住震顫。
宋思玺輕擡視線,落吻于那雙水光潋滟的眸。
被親吻的人呼吸一停,搭在宋思玺手臂上的手微微收緊。
宋思玺垂下眼,吻又落到眼前人鼻尖。
江棋瑞緩慢呼吸着,就在感覺到溫熱的吐息逐漸落于他唇上之際,門口忽地響起一聲清脆的“汪”。
在餐桌前扒拉半天蛋糕,終于發現身高是硬傷的小柯基悲傷落地,一扭頭,發現爸爸和江叔叔都不見了。
它嗅着味道來到廚房,見兩人都在,高興地一個猛撲。
毫無防備的兩人被撲得身形一晃。
宋思玺第一時間将江棋瑞圈進懷裡,手臂撞上料理台,恰好碰掉了剛才放在料理台邊上的瓷碗。
“砰”一聲響,廚房裡片刻前的旖旎散得一幹二淨。
宋思玺冷冰冰掃一眼罪魁禍首,暫時沒空修理它。
他看向懷裡人,問:“有傷到嗎?”
江棋瑞還有點沒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
宋思玺這才将人放開,而後叮囑:“先别動,等我把碎瓷片掃幹淨。”
江棋瑞應聲配合,就看見宋思玺彎腰拎起狗,沉着臉将幹了壞事的家夥丢出廚房。
而後又拿進來掃把和簸箕,清掃起地面的碎瓷片。
動作間,江棋瑞發現宋思玺手臂紅了一大片。
像是被碗中灑落的熱湯燙的。
他剛要出聲提醒,又見宋思玺手臂上的一片紅間正在慢慢滲出血來。
江棋瑞這才看清他被燙傷的皮膚間還有一道傷口。
碎瓷片劃出的鈍裂傷口,正一點一點,滲出越來越多的血。
他一時間怔在原地,失去掌控地看着視野裡的鮮紅逐漸擴大、填滿。
耳中嗡嗡作響,又在尖銳鳴叫後,陷入徹底寂靜。
記憶如浮光掠影般在眼前閃過。
他又開始聽見聲音。
聽見下課鈴,聽見每周五都會上演的一擁而散的歡鬧笑聲,聽見校門口商販的吆喝,聽見急刹車和人群驚呼。
“阿玺!”
他聽見自己的喊聲,又聽見有人争執。
“會不會開車!”
“看不見前方學校減速慢行嗎!”
整個世界開始在江棋瑞眼中颠倒扭曲。
破碎的畫面混雜着變調的聲音。
“我們全家都要搬走了,也許再也不會回宣城……”
“少爺,以後應該不會再見了,雖然我可能沒有資格,但……還是祝您自由。”
“小瑞,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幸的,所以我才會給你、給小洲都帶來不幸。”
“我以為你應該足夠清楚,你身邊所有人,都要為你的選擇,承擔後果。”
“江棋瑞,你要我的人生,為你止步嗎?”
宋思玺将所有碎瓷片包好放進垃圾桶,一擡頭,就見站在一旁的人垂着眸,陡然落下一滴淚來。
他擰眉上前,語氣緊張:“還疼?”
手剛擡起,還沒來得及碰到眼前人臉,就見江棋瑞整個人往後躲了一下。
宋思玺動作一頓,擡起的手懸在半空。
躲開的人好一會才掀起眼簾看他。
那雙漂亮的眸依舊濕漉漉的,隻是眸中神色與片刻前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