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吧!”三個字如同平地一聲巨雷震得衆人腦子發懵,所有人看向聲音的來源,隻看到了王桂花平靜冷淡的眼睛,眼尾處的皺紋清晰可見,那是一張飽經生活歲月雙重折磨的臉,兒子兒媳的去世早就讓她沒了半條命,剩下的半條命也是在苦苦支撐着。
所有人都無比震驚以往常常委曲求全的王桂花竟然會說出分家這句話,隻有陳景翊嘴角勾了勾,奶奶終于想通了。
甚至在衆人看向她的時候她還不緊不慢的重複了一遍,“我說分家,衛民你去把三叔公和幾位族老喊來。”
陳衛民飯也不吃了,被叫到後條件反射的起身,卻被反應過來的陳大柱喝住了,“不許去!”
“父母在不分家,老婆子,你糊塗了不成!”陳大柱狠狠的瞪着王桂花,擺出自己一家之主的威風,試圖讓王桂花害怕。
陳景翊皺了皺眉,正要上前一步護着王桂花卻見她凄涼的笑了,“好一個父母在,小翊的父母早沒了,你不是知道嗎,還是被你給害死的!”語氣裡帶着濃重的凄厲和絕望,讓人無法承受。
陳大柱當場臉色就變了,仿佛承受不住這濃烈的指責般後退了一步,臉色難看極了。
王桂花凄厲的眼神一一掃過陳建平、劉梅子,最後落到陳大柱的臉上,“憑什麼我兒子死了,你們還能這麼逍遙快活,有時候我真恨不得你們給我兒子陪葬!”
想到往事,王桂花的眼淚就控制不住了,“這個家不分也得分,是我這個娘沒用,護不住自己的孩子,我得護住我的孫子孫女,而你。”她含淚的眼睛看着陳大柱,“你的兒子在九泉之下看着你呢,你害死了他和他媳婦,現在又縱容他們欺負他的孩子,你到底有沒有心,百年後你還有臉去見他嗎?”
“我無數次的夢到建民渾身都是血的問我,為什麼他爹要這麼對他,難道他就不是他爹的兒子了嗎?你怎麼能過得如此心安理得,難道你就沒夢到過嗎?”
一聲聲如血般的質問砸到陳大柱心間,震驚、愧疚等無數情緒湧上心頭,怎麼可能沒夢到過,小兒子剛去世的那半年,他幾乎每晚都會夢到他,對方埋怨他,恨他,可是時間久了,那些情感慢慢也淡了。
而且大兒子還活着,他總不能因為小兒子就把大兒子的日子也攪合得不過了吧,要怪就怪他,跟大兒子沒關系,後來随着小翊的長大,他每次看到小翊的那張臉就像是看到了小兒子,每次都讓他心生愧疚,那種感覺真不好受,所以他越來越不想看到小翊那張臉,對他們兄妹兩受的委屈也視而不見。
他不是不知道小翊他們受了委屈,可是都是一家人啊,以後小翊兄妹兩都得依靠大兒子了,即便受了點小委屈可是還能好好的活着長大不是嗎。
得虧王桂花不知道他的心裡所想,不然非得和他拼命不可,把偏心眼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也是沒誰了,陳建民确實也是他兒子,可是一旦和陳建平比起來那就啥也不是,他為了他大兒子什麼都可以犧牲,或許心裡會有那麼一點愧疚,可是過去也就過去了,大兒子過得好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人,那都是他大兒子的墊腳石!
陳大柱目光閃爍,有些心虛,“我、我知道建民死了你很難受,可是誰也不想的,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也該放下了,小翊和玲玲還是兩個孩子,分家了他們要怎麼過日子?”
看到他絲毫不知悔改的神情,王桂花厭惡皺起眉頭,她移開視線,不在看他,語氣堅定,“這個家我一定要分,我和小翊他們在一起,剛好一家養一個老的,以後小翊不用給你養老,你們也别管我。”
“不行,我不同意。”陳大柱沒想到王桂花那麼決絕,連他們夫妻兩個分開都說出來了,“都幾十年夫妻了,到老了還分開像什麼樣子!”
一旁的劉梅子還在煽風點火,“就是啊,幾十年夫妻了分開住以後别人會怎麼說我們啊,多丢人啊。”
劉梅子旁邊的陳建平一開始沒有說話就是在權衡利弊,分家有分家的好處,不分家有不分家的好處,分家以後他相信老爺子的私房錢都會給他,可是沒了陳景翊這個勞動力以後家裡的工分就會少很多。
但是陳景翊那小子也大了,快要娶媳婦了,難不成他還得給他娶個媳婦?一想到這裡陳建平心裡就一百個不樂意,他本來是打算等玲玲那個丫頭長大了賺一筆彩禮錢的,但是有那小子在,隻怕他不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