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榆臉上發熱,又慌又急,試了好幾下,額頭的汗緩緩滑落到下巴處,終于,她咬緊嘴唇,再次使力,那斧頭總算被拔了起來。
她受不住力地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體。
院門這時被推開,這家的周老漢帶着兒女從地裡幹活回來了。
周婆子聽見聲,總算将目光從趙榆身上移開,估計是被對方幹活的樣子氣到,她問出的話難免帶着些火氣,“回來了,地裡的谷子長的怎麼樣?”
周老漢長的瘦長,因常年在地裡刨食,皮膚黑黃的緊,他話不多,被問了,也隻應了一聲,簡略答道:“還行。”
周婆子見他這個死樣,脾氣越發的壓不住,“你這嘴是被針縫了?多說一個字能疼死你?長嘴不說話,還不如是個啞巴!”
周婆子罵習慣了,周老漢聽了也不新鮮,将鋤頭靠在牆角,徑直進了屋盛了涼水解渴。
周家的幾個兒子不意外老娘時不時的數落,放下手裡的農具,自然的跟着進屋喝水,等着進食。
周青也就是周四郎,家中最小的兒子,受不住餓,兩碗水下肚就嚷着要吃的,“娘,吃食呢?幹了半天活我都快餓死了。”
周婆子聞言,轉頭朝着竈房,大嗓門地喊道:“老四家的,你家男人都要餓死了,你還舍不得将飯菜端上桌?”
她話剛落,方春梅立即端了盤青菜進屋,面色不好地道:“餓肚子可怨不得我,這餐如果不是我放快速度,你們還有得餓。”
說完,意有所指道,“也不知道屋外那個買來有什麼用?幹活不利索,還耽誤事。”
周麥,周家人喚二丫,是家裡的小女兒,聽到這話也哼了一聲,“還花光了家裡的四兩銀子,有這錢還不如買頭牛回來,還能耕地呢。”
她一邊說着,一邊捶着兩條胳膊,鋤草實在太累了,太陽又大,她面皮又曬黑了,吃完飯她可不想再去地裡,該讓外頭的那人去,買回來就得多幹活才對。
周婆子哪能不知道這二丫頭在想什麼,瞪眼道,“牛和人誰的胃口大,你想要牛給你犁地,以為喂喂青草就行了?”
她惱小女兒什麼都不懂就亂動嘴皮子,“再有,誰說四兩能買頭牛的?不說壯牛,就是牛崽子沒有五六兩,你都别想牽回來。”
周麥不服氣,“那你就不能将銀錢再存存,等銀子夠了,再用來買牛?”
周婆子:“銀子是那麼好存的?你可别忘了,咱家還欠别人十四兩呢!”
這外欠的十四兩讓屋裡幾人心情都沉重了幾分。
周麥撇嘴,“那你買她有什麼用,幹不了多少活,還多張嘴吃飯!”
周婆子被氣的深吸幾口氣,這人買回來自然有她的用處,不耐地揮了揮手,懶得和她多說,“拔幾棵草就要死要活的,賴着不動作什麼?還不去将你侄子叫回來吃飯。”
周麥累的很,根本不想動,但又害怕被罵,隻能邊起身邊不滿道:“吃飯還用叫?真夠麻煩的!就不能讓外面那人去叫,偏讓我去,我不累麼?”
周婆子瞪眼,伸手就要拍她。
周谷站起來,不好意思地開口,“娘,别麻煩小妹了,我去叫大牛。”
不等周婆子開口,周麥不客氣地止了他的動作,“得了吧,二哥,你還是坐着吧,娘都命令我了,你現在多說這麼一句話有什麼用?”
說完看也懶得看周谷,直接出了屋子,帶着火氣的大步往院門走,眼睛不善地掃了眼還在劈柴的趙榆,冷哼一聲。
哼聲傳到趙榆耳裡,她舉斧頭的動作一頓,擡頭看過去,隻看到一片衣角。
雖沒看清臉,但聽這聲不難猜到是這家的小女兒,十四五的年歲,脾氣驕縱的很,看自己的眼神也格外不友善。
趙榆抿了抿唇,沒再多想,這個家裡不喜歡自己的人不止這一個,隻要自己能讨周婆子喜歡,她就能繼續留下來。
而讓周婆子看她順眼,隻有多做活。
想到這裡,趙榆深吸一口氣,猛的将斧頭甩下去。
啪!
正中柴的截面。
雖沒劈開,但好歹又一次劈準了。
幾次使力後,這段柴火終于被劈成兩半。
聽到外頭傳來的劈柴聲,周婆子往外看了一眼,恰好看見被劈開的兩半柴,剛剛被引起的火氣和壓在心裡的悔意一時間消了不少。
瞧着瘦的很,力氣還是有些的,至少還能把柴劈開,不算太糟糕。
周婆子安慰着自己,心裡總算舒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