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子:“鍋巴總有吧,你日日貪嘴,将鍋巴吃的一點不剩,今天開始,你再敢吃這一嘴,你就将口糧省下來。”
口糧和鍋巴二選一。
方春梅每每都獨享鍋巴,即便不是一整個,也能吃上大半,誰讓煮飯的是她,吃下了肚誰還能從她嘴裡挖出來不成。
可這次周婆子明着警告她不許在碰鍋巴,方春梅覺得心都疼的緊。
這婆家真真摳門,方春梅心裡恨恨的想着。
趙榆劈柴的動作雖沒停下,但心裡仍舊擔心屋裡的那些人會不會将她忘記了。
那周嬸子應該會留些吃的給她吧?
這院子不大,劈柴的地方說是在角落,其實離那堂屋也沒多遠,趙榆一邊流着汗一邊聽着那些人吃飯的動靜。
早上隻有一碗稀粥,趙榆又喝了大半碗涼水才覺得有幾分飽,然而沒堅持多久,肚子就空了下來。
并且這半天時間她根本不敢歇,洗衣、切豬草這些雜事,她都做的仔細。
肚子空蕩蕩,僅有的一絲力氣在劈了幾根柴後,也消了個幹淨。
現在她手軟無力,之前還能舉起的斧頭,這次是怎麼都舉不高了,好不容易有了幾分感覺的準頭又開始偏差……
趙榆不得已放下斧頭,用它支撐身體。
呼呼的喘着粗氣,感覺整個人都要倒下。
趙榆看向堂屋,聽着碗筷輕磕的聲音,心裡不斷祈求一會兒自己也能得一口吃的。
莫名出現在這個世界已經二十來天,她沒一天是吃飽的,不,應該說,沒一頓能吃飽。
落在人販子手裡,隻要不死就是運氣好,而前一個買主關了她半個月,每天兩頓水粥,給的都沒有那家雞吃的多,到現在她還能喘氣,當真是大難不死。
至于有沒有後福,她不敢想。
但目前這家,相較起來,确實比前一家好。
雖然活多,但沒關着她,給的吃的雖然也不多,但好歹有幹的,不全是稀的似水的粥
想到剛剛她洗的青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上一口。
這麼多天下來,她連吃口蔬菜葉子,都顯得奢侈起來。
趙榆想起之前吃喝不愁的生活,既懷念又無助,眼淚又受不住的往下落。
堂屋凳子發出動靜,應該是這家人吃完起身,趙榆忙擦了擦眼睛,咬牙再次舉起斧頭試圖往那柴上甩,眼睛下意識地偷偷往門口瞧。
不多會兒,那方嫂子收拾了一疊碗盤出來,一個疊着一個,最上面的碗空蕩蕩的,一點湯汁都沒有,十分幹淨,不知道的還以為被洗過。
趙榆心下沉,手裡的斧頭搖搖欲墜。
當真沒給她留一口飯嗎?
那她下午要怎麼過?
以後又要怎麼過?
不然……不然就偷點食物逃跑吧,跑遠一點,隻要能不餓死……
趙榆目光下意識的落在不遠處的山上。
這山真是太大了,沒首沒尾,一眼看不到邊際,這樣的大山,進去估計就出不來了吧。
多麼危險,可相較于餓死,進山似乎也不那麼可怕。
趙榆雜亂的想着,又試圖在這混亂中找出一條活命的出路。
山裡什麼都有,她總能找到填肚子的東西……
正惶恐不安的做着打算,一聲喊叫在背後響起。
“你是聾子嗎?拿着斧頭不幹活,在那發什麼愣?”方春梅臉色十分不好。
趙榆被吓的一顫,轉過頭。
這一看,就被對方手裡捧着的鍋巴吸走全部注意力。
鍋巴很完整,底部圓溜溜的,是完美的“鍋形”。
趙榆嘴唇抿了又抿,盯了一會兒鍋巴,這才看向方春梅,理智回籠,喚了一聲方嫂子。
這一聲稱呼,聲音不大卻懷着讨好。
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出來,但趙榆明白這一刻她十分卑微。
太餓了……
她無比希望自己能從對方手裡得到這片鍋巴,哪怕被施舍也可以。
但看方春梅毫無變化的臉色,顯然她沒聽出來,甚至因為趙榆的這聲稱乎,更加惹她嫌棄。
“誰是你嫂子,咱們可無親無故。”年紀輕輕,還真會攀親戚。
方春梅很不待見她,手裡的鍋巴她扔豬圈裡都不想給眼前這個人,可最終她隻敢這般想想,并不敢真扔豬圈。
“你到底吃不吃,我忙着呢,沒聽見豬大叫着找我要吃的?”
豬圈的豬的确在哼叫,趙榆不知道她這話是真的在指豬,還是在罵她。
或許是後者,但她現在顧不上。
趙榆擱下斧頭,快步過去,雙手接過。
不等她道謝,方春梅看着被拿走的鍋巴,冷哼一聲,罵了一句“餓死鬼投胎”轉頭就走。
趙榆低頭看着手裡的鍋巴,鼻尖湊近聞了聞,很香,還帶着一絲熱氣。
趙榆忍不住扯唇一笑,張嘴就咬了一口,雖然米飯被剮的很幹淨,鍋巴隻有薄薄的一片,但味道是真的好,又甜又糯。
她現在的胃口可能真的就像餓死鬼,等不急繼續細細品嘗,便不停的往嘴裡塞,不多會兒,就将鍋巴全咽了下去。
不夠,她還是餓。
看了眼因幹活而髒黑的手,右手食指上還粘着一顆飯粒,趙榆眨了眨眼,最終還是将手指伸進了嘴裡,用牙齒将飯粒牽下,嚼了嚼咽了下去。
為了下午幹活有勁,轉身又去水缸盛了一瓢涼水喝下去。
水不止能解渴,還能填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