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頭大牛二牛兩個小的,雖聽不懂大人在說什麼,但他們意識到奶生氣了,還是生的很大的氣,頓時覺得竈房不好玩,腿一邁就忽地奔了出去。
見他們跑出了竈房,趙榆不由的心一緊。
沒了孩子在場……這……
就如她想的那樣,周婆子見兩個孫子出去了,手腳像是也被解了綁,她一句話不說,奔着竈屋門口靠着牆的笤帚去。
笤帚是用竹子紮的,樣子雖不大,卻有些分量,可見打在人身上有多疼。
方春梅一見周婆子手裡拿了笤帚,就頭皮發緊,張着嘴就開始哀嚎起來。
一邊嚎一邊喊着周青,說讓周青快來救她,她要被婆母打死了。
趙榆不喜方春梅,見她被教訓自然覺得解氣,但看了眼還在竈房門口,才剛将笤帚拿在手裡的周嬸,覺得有些啼笑皆非。
這還沒靠近她呢,就這般叫嚷,趙榆真的覺得有些沒眼看。
方春梅的這頓嚎,雖又給周婆子心口添了把火,但也引來了周青等人。
周青沒急着進去,朝竈房裡頭望了一眼,就問一早就站在竈房門口的周老漢,“爹,這是怎麼了?春梅怎喊的這般……大聲?”他本想說怎喊的這般凄慘,但顧及到這是他娘動的手,還是及時換了說法。
周老漢已經在這有一會兒了,知曉來龍去脈,泛着濁黃的眼睛看了眼這四兒子,淡淡道:“你這媳婦該打。”
聽着裡頭笤帚落在身上的聲音,周老漢臉色未變,隻吩咐道:“莫要進去惹你娘生氣了。”說完就背着手,佝偻着背脊離開。
周青本還焦急地想進去勸一勸,聽了這句話,也有些躊躇起來。
裡頭方春梅嚎的越發慘,背上被打了一笤帚,火辣辣的泛着疼,喊了數聲的周青也一直沒見人,心裡那是又氣又酸。
氣的是周婆子竟真的敢動手打她,她難道不怕她回方家告狀,方家兄弟子侄多着呢,她就不怕她娘家人找上門?
還有周青,婆娘都被人打了,他竟不露面,是想看她被他老子娘打死嗎?
不同于外面人心急裡頭的情況,趙榆不僅沒有負擔,也不打算做樣子去攔上一攔。
雖然方春梅叫的厲害,還左閃右避的躲着那笤帚,但趙榆看的清,這笤帚除了第一下是真的打着了,後面周嬸可沒真的下手。
否則這麼小的竈房,不僅一個碗盆沒摔着,而且那笤帚還始終打不着她第二下。
不過是明面上打,暗地裡吓唬吓唬罷了。
好笑的是,周嬸每一次掄笤帚,方春梅都要大叫一聲,像是那一下真的打着她了一般,嚎的十分真切凄慘。
這不,這還真的騙到了周青,他遲疑好一會兒,再顧不上他爹剛剛說的話,大步的進去攔在方春梅的身前。
“娘,春梅做錯了什麼,你要這般打她?再怎麼說,她也是我娶回來的,是您兒媳婦!”
周婆子一把扔掉手裡的笤帚,粗喘了一口氣,冷哼一聲,“她若不是周家婦,我倒懶得動這手,不值當!”
周婆子橫了一眼周青,“這等蠢婦,若是不狠下心教訓,遲早要毀了我周家門楣,就連你的名聲也要被敗壞掉!”
周青覺得娘說的話屬實誇張,春梅就是一個洗衣做飯的婦人,哪能有多大過錯?
但此刻娘正在氣頭上,他不可能說這些話再來氣她,于是,不斷認錯,讓周婆子莫要和他婆娘計較。
想到他的那些大舅哥,還有方家即将成丁的子侄們,周青越發憂心,隻能更加誠懇的替他媳婦認錯。
......
趙榆帶着剩下的兩個果子回到她的小屋裡,原是要留到明天的,這下倒是可以直接洗了吃。
今日竈房的這頓打,雖做做樣子的成分比較大,但也起到了小懲大誡的作用。
方春梅背上挨的那一下,約莫也傷不到她的皮肉,但即便如此,趙榆也滿意了。
她的目的本就是要斷了方春梅克扣她口糧的行為,至于她是否受教訓還是其次。
她一個外人,還是從人牙子手裡買來的,可不敢妄想周嬸能替她做主。
周嬸今天發這麼大脾氣,除了表達态度外,也是做給她看的。
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周家想要在九龍村生活的好,名聲也極為重要。
哪怕趙榆是她買來的,來九龍村不過才幾天,她也要用教訓方春梅的方式讓趙榆無法将這事說出去。
周婆子的意思趙榆明白,無非是這方氏我已經罰了,所以這事不用傳出去,該讓它大事化小,就這般過去。
趙榆本也沒有将這事說的人盡皆知,她還得靠着周家活着呢。
所以當時在竈房裡,周嬸沒讓她出去,她便站在原地,配合着看了一場。
總之,今兒這事對她是有利的,至少以後的飯食該她吃的便少不了。
趙榆克制不住地勾唇淺笑,一擡眼就見大牛的腦袋又出現在門口。
趙榆笑的露出牙,沖大牛招了招手,柔聲問道:“大牛,你怎麼過來了?别站在門口了,快進來。”
前頭給她送豆子,剛剛又給她幫了大忙,趙榆怎麼能不喜歡他?
見他為難的站在木欄外,趙榆這才意識到他腿短跨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