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榆也不想将他們得罪厲害了,但想到這兩人剛剛一股腦地要将偷拿錢袋子的事扣在她身上,不比陷害她的周麥好多少。
退讓又不會讓兩人有所改變,他們依舊想将她趕出周家。
如此,再繼續忍氣吞聲似乎就沒必要了。
頂着兩人恨不得将她撕碎的目光,趙榆捧着梨子轉身離開。
*
趙榆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對她的影響沒有多壞卻也見不得有多好。
沒成想晚食那會兒,周婆子将飯菜準備好後,竟将她從院子裡叫進了堂屋。
趙榆站在門口,看着特意空出來的位子既詫異又欣喜。
她竟然能被允許上桌和周家人一起進食?
周婆子将趙榆的碗筷擺在空出的位子上,示意她:“坐下吃,往後自己進來,别再讓我去叫。”
這個意思是......
趙榆心跳快了一瞬,反應過來,無視周青方春梅嫌惡的眼神,連忙點頭應聲。
趙榆拿起筷子,心頭忍不住激動。
她以後吃飯可以坐在堂屋的長凳而不是院子的木墩上。
這種變化,讓趙榆有種付出終有回報的驚喜。
大牛好動,吃飯也靜不下心,時不時就要端起碗滿堂屋晃蕩。
但這次因趙榆在,他竟反常地不跑動了,乖巧地和趙榆坐在同一條凳上。
方春梅見不得兩人要好的樣子,嗤笑一聲,“喲,今兒大牛倒是乖巧,和二丫在的時候怪不同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兩個才是姑侄呢!”
大牛還小,哪裡能聽懂她暗指的意思。
唯有“姑侄”一詞他能明白。
想到之前趙榆不讓他稱乎姑姑這事,大牛晃了晃腦袋道:“不是姑姑,是榆阿姐。”
方春梅可沒那好心,提起周麥,看似在替她抱不平,實際上不過是在周婆子面前上眼藥,暗指趙榆别有用心。
然而大牛這話一說,無需趙榆多做解釋,她的這番“離間”似乎沒了用處。
方春梅不樂意,尤其這次趙榆竟能上桌,且往後都會和自己同桌進食,心裡就更加不痛快了。
她瞪着大牛,聲音帶着嚴厲,“姐姐長姐姐短的,她莫不是許了你什麼好處,讓你裡外人都分不清!”
裡外人指的是周家自己人和趙榆這個外來的。
啪!
碗磕在桌面上發出沉悶一聲,迫使方春梅不得不閉上嘴。
大牛也被吓了一跳,本就拿得艱難的筷子差點掉在地上。
趙榆注意到了,忙悄悄地伸過手去,輕撫了撫他的背脊,以作安慰。
周婆子面色平肅,目光發沉,對着方春梅道:“你個攪家精!沒完沒了了,一桌飯菜竟是堵不上你的嘴!”
“大牛才多大?你竟對着他耍心思,心肝兒是爛了不成?!”
周婆子還沒消氣,繼續罵道:“我這張桌子就這般大,人多了我還嫌擠得慌,你既然這麼能攪和,也别再上桌了,日後端着碗筷就自去房裡頭窩着,想怎麼說便怎麼說,就是扯着嗓門叫嚷,我都懶得管!”
不讓她上桌?
方春梅心下千萬個不願意。
憑什麼趙榆這個賤丫頭上桌了,她就得給她讓位!
壓下心中對周婆子的怨怪,方春梅面上帶着讨好,“娘,我隻是随口說說又沒别的心思,你怎的這麼大的氣性?”
她桌下的手不忘扯了扯周青的衣角,讓他替自己說說好話。
周青既怪方春梅當着爹娘的面管不住嘴,又不滿娘當着一家人的面這麼不給他婆娘臉面,他蹙着眉頭,言詞不耐。
“娘,春梅沒什麼壞心思,不過是心直口快了些,你何必和她計較。”
說完,又對着方春梅道:“你不是說餓了麼,不夾菜吃說那麼多話作甚?”
周婆子看了眼四子,又瞥向夾了一筷子菜低頭扒飯的方氏,移開目光,沒再多說什麼。
見周谷正在往碗裡夾菜,她淡聲道:“竈台上還溫着蛋羹,讓你媳婦兒喂給二牛吃了。”
周谷應了一聲。
趙榆沒錯過周嬸說這話時方春梅撇了撇嘴,似乎是心中很是不滿,但約莫是周青阻了,才讓她沒再說出什麼話來。
看着周谷端着飯食往卧房走,趙榆這才曉得大牛娘是不上桌的。
想到對方那病恹的臉色,下床對她可能都是一件難事。
餘光瞥見大牛碗裡沒了菜,趙榆沒有多想,随即夾了些放進他的碗裡。
見大牛對她擡頭一笑,趙榆也彎了彎嘴角。
她做的自然,倒是錯過了周婆子短暫看過來的眼神,些許沉靜,卻轉瞬又被遮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