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就往屋裡頭走,将周家準備秋收的事告訴給家裡人。
周家在村頭那邊有幾畝田,想着先把離家遠的收割完,因此這浩蕩拿鐮刀的模樣被不少人看在眼裡。
村長家就不必說了,前幾日上周家吃飯時,就知道周家的打算。
王家和周家情況差不多,因這次三柱和周禾都未能在家,能做活的青壯就少了一個。
為了每日負擔輕些,王家也準備早些将谷子收回來。
黃燦燦的稻谷擱在田裡,不僅鳥盯着,心思不正的人也會打着壞主意。
反正那些穗兒已經長熟了,早收早安心。
所以在周家出門還沒多久,王家也跟着将院門關嚴實往自家田裡去。
經過劉家時,劉三娘正在院裡淘米,見到周家這老老少少的人,心思一起,忙問道:“周嬸子,你們這是割谷子去?”
周婆子看人說話,對那些說過周家壞話的,她不太樂意搭理,但這劉家還行,從上至下都是老實人,而且前幾日還給了趙榆幾個梨子,因此她回話也耐心了些。
臨走,她好心一句,讓劉家也開始準備起來,趁着這些時日日頭不錯,該趕緊将谷子收回來曬幹。
别等到一場雨下來,田裡放幹的水再起,不僅到時候不好收割,連稻穗都給淋濕了。
不像晴天,若是有谷粒脫落了,還可以撿起來,一旦田裡有了水,田泥淤軟,那些掉落的谷子再想撿起可就難了。
再者,雨水打濕稻谷,難曬不說,還容易發黴招蟲。
劉三娘一聽,哪還有心思再淘米,忙大喊着劉貴的名字,讓他将家裡的鐮刀準備好,一會兒他們家也去将谷子收回來。
有見了周家焦急忙慌準備的,自然也有瞧不上的。
就比如汪家。
陶氏站在門口看着周家人從門前經過,随即臉一側,吐了口吐沫。
“年年趁着這時候顯擺,看着村裡人跟在他們後頭開鐮,心裡指不定多得意!也不看看自個兒有幾分能耐,是會看谷子熟爛,還是會斷天氣晴雨?一家子裝模作樣,忒惹人厭煩!”
陶氏男人是個慫脾氣的,聽着婆娘這不中聽的話也沒反駁,隻試探道:“咱家真的不跟着?”
陶氏一怒,“你敢跟!蠢蛋才會學他周家!”
“他家說的好聽,什麼趁着晴好天收割,不過是家裡米糧不夠吃了而已。沒錢去米鋪換糧,隻能打田裡長得好端端的谷子主意。”
她斜眼瞥向男人,“咱家不是周家可比的,餘糧還多着呢,用不着去禍害地裡的糧食。”
聽着對面劉家的動靜,陶氏撇嘴不屑,“你可别和劉貴家學,一家子蠢蛋,總有他們苦頭吃。”
陶氏男人想說周家年年先開鐮卻沒有哪一次不是好時候,但這話在喉頭一轉又給他咽了下去,頓了頓,最後問道:“那我們家什麼時候開鐮?”
陶氏揮了揮手,随意道:“谷子多養養又沒壞處,我已經和李家說好了,半個月後再開鐮。”
說完她轉身往回走,“這事有什麼好急的,周家晦氣纏身,跟在他家後頭,指不定要倒大黴。”
*
種田有多累,趙榆雖心裡知道,但從沒體會過。
今日這一通忙活,她累的是腰杆子都立不直。
頂着大日頭,衣裳濕透不說,這稻草觸碰在皮肉上,竟讓人癢的慌。
她坐在地上,喘着氣,手腳都累到發軟。
周婆子帶了大半桶涼水來,就擱在田埂上。
趙榆想爬起來先去喝水解渴,但坐下後似乎再難起來,正後悔自己不該坐得離水這麼遠,就見大牛捧着一碗水朝自己走來。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樣,趙榆心下一陣感動。
正要開口讓他慢一點,就見他在經過周麥身前時被叫住。
周麥不想自己去拿水喝,正巧大牛過來,想也不想就朝他要。
大牛不願給,“這是給榆阿姐的,不是給小姑的。”
周麥現在聽不得趙榆的名字,尤其見大牛對着個外人都比對自己親,氣息上湧,擡手就要去搶,“你個缺心玩意兒,我才是你小姑,把水給我!”
大牛大叫,“不給!不給!”
大牛人小力氣小,哪能躲得過,碗很快被周麥把住。
水已經搖晃出去不少,周麥見這個死小子還不願意放手,氣得直接伸手推。
大牛摔了一個屁股墩,手也沾滿了泥巴,他眼瞬間發紅,癟着嘴就要大哭起來。
周麥見了,心急,伸手就要往他臉上扇,想要吓住他,讓他閉嘴不準哭。
然而沒等她手碰倒大牛,她就被一股大力撞開,一個趔趄,摔趴在地上。
周麥吃痛,轉頭瞪向來人,“你敢推我?!”
趙榆将大牛扶起來,也回以瞪視,“你打大牛,我就敢推你。”
這也不是第一次推,趙榆熟練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