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動靜,讓還在田裡忙活的周婆子等人注意到。
隔着距離,就問這邊發生了什麼事。
趙榆沒答,她就看着周麥如何說。
周麥自是不敢說實話,她幾次被周婆子打罵,若是再被對方知道她弄哭了大牛,指不定又是一頓責怪。
狠狠瞪了一眼趙榆,從地上爬起來,沖着周婆子道:“無事,隻是摔了一跤。”
等周婆子不再看向這邊,周麥這才壓着聲音惡聲道:“你不過是我娘從人牙子手裡領回來的,這和我大哥的事還沒個影呢,竟然真敢在我面前擺長嫂的譜,果真是個沒臉沒皮的!”
趙榆嘴一張,就想回一句,誰稀罕做你嫂子。
但念及周田時不時扛着稻穗過來,于是話頭一轉,道:“你若是成了誰的小姑子,那人準是上輩子造了大孽!”
說完不再理她,将大牛臉蛋擦了擦,問:“哪裡摔疼了?”
大牛抽咽一聲,扭了扭屁/股,表明是屁/股摔疼了。
趙榆給他揉了揉,這才扯了一把草給他擦幹淨手上的泥。
大牛還在噘嘴抽泣,不忘指責周麥道:“小姑最壞!”
趙榆心裡也跟着認同,好吃懶做、撒謊成性,還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陷害她,可不就是最壞麼?
趙榆已經多次發現自己背的竹筐要重上不少,明明裡頭裝的稻穗她是按照自己的力度來,适量不會過于沉重,免得來回不了幾趟,就會因過于疲累而失了力。
然幾次她将稻谷背回去,就發現竹筐重的不行,待她将稻穗倒出來,發現裡頭像是被人踩過一般,裝的十分緊實,取出一層還有一層。
一次兩次趙榆隻當自己累暈了頭,沒注意就裝的多了,直到她看見周麥悄摸摸地往她的竹筐裡放稻穗,這才反應過來。
周麥為了躲懶,次次隻往竹筐裡裝淺淺一層的稻穗,她看似背着筐子沒個停歇,實際上來回的趟數少的可憐,大半時間都在路上墨迹,或是将谷子送回家時,趁着機會歇上一歇。
可她自己偷懶了,倒是想讓趙榆多幹。
随手塞幾把稻穗進趙榆的竹筐裡,她做得十分得心應手。
想到這裡,趙榆覺得她的肩膀似乎又痛上幾分。
冷冷斜了一眼周麥,趙榆認為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她牽着大牛往周婆子那邊去,将他被欺負的事給說了出來,順帶還提了一嘴周麥做活不盡心
為了不引起周婆子的不喜,趙榆這狀告得委婉,奈爾周婆子清楚周麥是個什麼性子,隻聽了一耳朵,就明白了過來。
于是周麥不僅被大罵一頓,接連幾天更是被周婆子緊盯着,再沒了躲懶的機會,趙榆得以輕松不少。
然而,不知是不是接連幾天不得歇,趙榆精神不濟,終于在一天頂着火辣的日頭暈了過去。
不說她這一暈着實把周家人給吓住了,周老漢讓周谷将人給背回去,他自己則趕去劉家尋劉貴。
之所以尋劉貴,不過是他識得一些草藥,這份本事在普通村民眼裡,就和大夫說“略有幾分看病的本事”一樣,于是村裡一些人一有頭疼腦熱的就愛往他面前轉,或是和他讨些草藥自己回去煮着喝。
無論劉貴多次說自己看不得病,也不會看病,但大家夥為了省下錢,最先找的人就是他。
加上劉貴時不時将采到了藥草送到許家藥館,次數多了,也和看診的大夫說上幾句話,明白了一些草藥的用處。
别的他不懂,風寒風熱倒是記了一些放心上,于是再被村裡人纏得緊了,就将不用炮制的草藥送出去幾株讓他們煮水喝。
别說,那些頭疼腦熱竟然在喝過之後當真緩解不少。
這一下,劉貴真就被村裡一些人認為是有些能耐的“半個大夫”。
周老漢找劉貴倒不是因為舍不得錢,若說看病還是許家讓人信服,但自從許家靠着藥館将日子過紅火之後,九龍村他們便不常回來,舉家已有在縣城落戶的打算。
趙榆這暈得突然,周老漢心急,隻好先來找劉貴給看看,好歹是“半個大夫”,總比他們這些什麼都不懂的人強些。
劉貴清楚自己幾斤幾兩,本想拒絕,但在周老漢的請求下,隻好答應先來看看。
等他懷着沒着落的心進了趙榆的屋子,竟還真讓他瞧出了些名堂。
這趙小姑娘面白唇幹,怎麼和許家藥館那位老大夫描述的暑熱有些像……
*
趙榆醒來時,周家人幹活還未回來,院子裡靜悄悄的。
感覺到嗓子一陣發幹,她撐着手肘坐起身,待突臨的眩暈過去,這才強撐着下了床。
她現在渴的慌,急需一瓢涼水下肚。
不等她出屋,就見大牛從竈房出來,懷裡抱着一個陶罐正小心翼翼地往她這邊來。
他人小,腆着小肚子将裝得滿當的陶罐穩定在兩手之間,就怕罐子裡頭的東西灑了出來。
那副繃着小臉的模樣,瞧着十分可人。
趙榆忍不住勾了勾唇,虛着聲音叫了他一聲。
大牛聽見聲,連忙擡頭,驚喜道:“榆阿姐,你醒啦!”
趙榆笑着點了點頭,見他抱着陶罐小短腿邁地很是艱辛,忙忍着發軟的身體将罐子接了過來。
等将陶罐放在猴子經常蹲的木椅上時,趙榆這才松了口氣。
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兩條胳膊像是失了力般,差點将這罐子給摔着。
大牛很高興趙榆醒來,記着周婆子的吩咐,他忙将陶罐打開,催促道:“榆阿姐,你快把這些喝下去。”
趙榆:“這是什麼?”罐裡的水隐隐發黃,像是摻了水的苦藥。
但仔細一聞,卻帶着些淡淡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