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歇,直接去涼城,去北蒼王府。”
那裡,能容得下他。
宋朝月隻能又同宋明澤傳了孟祈的的話,馬車晝夜不息,終于在一天半以後,抵達了涼城。
石浦縣已經成為一座空城,涼城自然湧入了不少逃難的百姓。
如今涼城大門洞開,任由百姓出入。
這般冷的天,官府就在城中給這些流離失所的百姓搭了許多的簡易棚子,給他們遮蔽風雪。
因渾身傷口實在太多,孟祈在半路上便發起了高熱,到了北蒼王府門外時,他渾身已經燒得如同一個火爐了。
“阿姐,到了!”宋明澤将馬車停在北蒼王府門口。
宋朝月将孟祈的頭輕輕放在坐榻之上,然後連帷帽都未戴便下了馬車。
她走到北蒼王府門前,同門口守着的兩個侍衛說道:“還請通禀一聲,孟祈求見。”
聽見這個名字,其中一人便立馬跑進去通禀,另一人恭恭敬敬叫宋朝月稍等。
沒經多時,便見一人跑了出來。
宋朝月見那人不是侍衛打扮,起初猜那人是北蒼王府的管家,不過很快,她就否定了此猜測,想他應當就是北蒼王,隻因他走出來便直言孟祈大名。
宋朝月将其引到馬車邊,褚長陵翻到車轅之上,掀開馬車簾往裡望了一眼,便見蓋在鬥篷底下的孟祈。
“來,搭把手!”褚長陵喚站在馬車邊的宋明澤。
宋朝月攔住宋明澤将要上前的動作,在褚長陵的滿臉疑惑中走到了他面前。
“王爺,他信任您,所以才讓我帶他到您的王府來。不過有一事,不知您是否清楚,孟祈,如今是朝廷要犯。”
褚長陵還以為眼前這女子要說什麼呢,原不過是說孟祈如今的處境。
自孟祈下獄那一日,消息便傳到了他的耳朵裡。他本就欲反叛,又何懼在府中窩藏一個逃犯。
褚長陵對宋朝月施以微笑,然後在宋明澤的幫助下将孟祈背下了馬車,宋朝月走在二人旁側,将孟祈身上的鬥篷又往上拉了一拉,蓋住他的臉,以免被有心之人發現。
褚長陵将孟祈放在王府内一件客房的榻上,又趕忙叫下人叫來府醫,可府醫平日裡隻不過看一些尋常毛病,孟祈身上的傷實在太過嚴重,府醫無法處理。
鑒于此,褚長陵又立馬着人去請了北蒼軍中一位特别有名的老軍醫,他處理孟祈這樣的傷口經驗十分豐富。
褚長陵在内室看着老軍醫給孟祈處理遍布全身的傷口,宋朝月就等在外頭,聽着裡頭不時傳來幾聲壓抑的喊聲,她的心也随之一緊。
終于,三個時辰後,一切歸于沉寂。
宋朝月走進内室,見孟祈額頭上搭着一塊白色巾帕,已經安然睡着了。
宋明澤因為連着趕了一天多的路,入府後宋朝月便請求北蒼王給他安排了一個睡的地方歇息。
老軍醫下去給孟祈開方子熬藥去了,宋朝月坐在外面,見到北蒼王從内室出來,作勢就要跪下感謝北蒼王的救命之恩。
褚長陵連忙虛擡宋朝月的手,将人扶起。
他看着眼前這個發髻淩亂卻依舊掩蓋不住容貌之盛的女子,問道:“你是孟祈什麼人?”
“朋友。”宋朝月脫口而出,看到北蒼王略有些質疑的眼神,又補充道,“很要好的朋友。”
褚長陵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下睡在裡頭的孟祈,笑了笑,隻囑咐宋朝月好好照顧孟祈,一人走了出去。
門打開,宋朝月看到外面有一個女子在探頭探腦地往裡瞧,宋朝月對其施以一抹笑,便見門被褚長陵帶上,拉着他的王妃離開了此地。
宋朝月這才進了内室。
她見孟祈的手搭在外面,掀開被子想要給他放進去。誰料剛一碰到孟祈手,便被其反手握住,宋朝月将他的手放進去後,想要抽出手來,自己的幾根手指卻被孟祈抓得越發緊。
他的手指在宋朝月手心裡動了幾下,如同一片羽毛在撥弄。肉眼可見的,在握到宋朝月的手後,他的眉心舒展了開來。
既然握住自己的手能叫他安心些,宋朝月便不再抽回,就這般任由他握着,自己則坐在床榻邊守着他。
可宋朝月也是晝夜颠簸,她也已累極,沒過多久,眼皮便開始打起架來。
算了,先睡一會兒吧。她如是想。
隻見她小心蜷在榻邊,閉上眼便迅速陷入沉睡。
她實在太累了,這一覺睡得很深。
待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她覺得身上十分暖和,迷迷糊糊間還在感歎這北蒼王府的炭火燒得真旺。
可随後很快又發現了不對,卻并不是北蒼王的爐火燒得旺,而是自己竟然已經脫了鞋睡在了孟祈旁邊,甚至,還同他蓋着一床被子,頭就靠在他的胸膛處,鼻腔裡充斥着他身上抹着的藥膏的清香。
宋朝月輕輕掐了一下自己的腿,心道,孟祈要是知道自己趁他不清醒占他便宜,肯定會殺了自己的!
她小心掀開被子穿上了落在地上的鞋子,小心墊着腳去了外面的羅漢床上歇息。
可卻未發現,從她背過身開始,身後的人便睜開了眼,眼底更是一片清明,嘴角正不自覺地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