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臨登基後的第三個月,四方王起戰。
四方王質子盡數被殺,頭顱懸挂于笙歌城東西南北四門方向,以此來回應四方王。
同月,孟祈被封為骠騎大将軍,出征南方,平定内亂。
孟祈身着銀色盔甲馭黑色千裡馬,馳騁在去往南方的官道之上。
南陵王謀逆之心最盛,東西二王集結兵力同往南方,打算自南向北推進,一路打進笙歌。
而北蒼王則獨據北面,與升雲軍正面交鋒。
孟祈帶着百萬大軍南下,沿途山間繁花盡開,冰雪消融。
萬物複蘇、生機勃勃的春天,這般美麗的季節,本該踏青遊玩,卻成了大衡内戰的開始。
戰場上,兵戈交接,死傷無數。
同室操戈,這是大衡自建國以來最大的一場戰争。
孟祈帶着百萬大軍,形成勢如破竹之勢,近乎是一月奪回一座城池的速度向前瘋狂推進。
最後,三方王聯軍被孟祈所率的平南軍逼到了最南邊的宜州。
最後一戰,不過是三方王聯軍的困獸之鬥。
孟祈下令不再動兵刃,選擇圍城之計。城内糧草隻能容餘下叛軍堅持不到兩個月,兩個月一到,他們隻能選擇投降,亦或是自盡。
在三方王的北上軍被圍困二十天後,他們派人向孟祈遞來了一封求和書,然此書卻不是遞給大衡,遞給在笙歌皇宮内的褚臨,卻是遞給孟祈的。
他們想同孟祈做個交易,若孟祈肯掉頭同他們一道打去笙歌,那麼最後這至尊寶座,他們将拱手讓與孟祈。
這無異于一個巨大的誘惑,誰人不想處在萬人之上,受群臣朝拜、百姓敬仰。
可這,也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若是孟祈當真同意,手下百萬大軍有幾個能願意同他一道。在這一場又一場的戰争中,孟祈已經替自己掙滿了軍中威名,那些資曆極高的老将由開始的不服慢慢轉變為滿心地佩服與盡全力的配合。
自己若是在此刻反叛,孟祈在軍中好不容易站穩的腳跟,恐怕會頃刻間化為泡影,他,可不是一個目光如此短淺之人,為了一個莫須有的承諾,丢下自己已經走完的這每一步。
孟祈将這封求和信燒掉,繼續圍城。
終于,在圍城四十日後,宜州城門上挂出了東、南、西三王的頭顱,城内餓得不行的将士将門打開,跪地投降。
孟祈領着大軍入城之際,便見城内屍橫遍野,殘缺的肢體散落在城中每一處。
那一瞬,惡心與震驚充斥了孟祈整顆心,這群人,被困在城中,竟然自相殘殺,以彼此肉身為食。
他明明說過,降者不殺,為何還會出現這樣的慘烈景象。
登上城樓,看到上面還挂着的三方王仍在滴血的頭顱,孟祈一下就想清楚了,是這三人明令大軍不允投降,以至底下人互食為生,最後逼不得已,盡數反叛,殺了這三位藩王,選擇投降。
這場持續兩年多的大戰終究是結束了,孟祈終于能安穩睡上一覺。
這一覺他睡了一天一夜,到最後,孟梁來喚他之時,他還渾渾噩噩猶在夢中。
“主上,陛下來信,要您好好歇息過後,班師回朝,到時他會帶着文武百官在笙歌城南門迎接于您。”
“好。”孟祈疲倦地應了一聲。
突然他又想起了什麼,問孟梁:“宋朝月如今在何處?”
“宋小姐如今已經回泗水了,正在家中陪着宋家夫婦。”
孟祈點點頭表示了然,這兩年,每隔一段時間,他便會問孟梁這個問題,這似乎也成了他的一種習慣。
孟祈出征後,褚臨不知被其母後如何逼迫,最終還是迎娶了尚書省左仆射之女甘茹為後。
宋朝月則終于離開了笙歌城,遊走于各地最後跟着華家做起了生意。不過她從未刻意掩藏過行蹤,甚至于半年以前,他們還見過一次。
宋朝月來替華家為平南軍送糧,他們兩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頓軍中的大鍋飯,然後孟祈便将宋朝月送出了營外。
大戰之後,孟祈覺得宋朝月似乎沉穩了許多,臉上也不再随時挂着笑了。也是那一次,孟祈發現了宋朝月腕上一條極為醒目的刀疤。
“這是何時所傷?”孟祈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宋朝月慌忙将不慎露出的手腕又藏進了衣袖之中,“被刺客劫持所傷。”
“别騙我,是不是你自己劃的。”孟祈嚴肅問說。
宋朝月垂下眼睫苦澀一笑,“還是騙不過你,是我自己劃的,我以死為要挾,換來了我的自由,挺值的。”
原來,褚臨即便被逼娶了甘茹,他還是不肯放手,要封宋朝月為妃。
宋朝月當日便劃了手腕,血流了一地,最後褚臨沒辦法,這才放過了她。
“何苦呢?”孟祈感覺自己的胸口被擠壓着,“若是你不想嫁給他,我可以幫你的。”
“大哥要如何幫我。”宋朝月似無奈亦無助地說:“陛下乃天子,你是他的臣下,你要如何幫我?我利用他現在還對我存着的喜歡,逼他放過了我,沒準兒等幾年,他又會遇見新人,到時我便真正的自由了。”
她徜徉着自己的未來,在孟祈的注視之下,離開平南軍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