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沒想到葉姑娘居然會在工匠鋪裡幫工,實在少見。”晟徐感歎道,怪不得之前葉姑娘幫他一起背裴大人的時候如此有力氣,比男子還不逞多讓。
“不過是想賺些閑錢,買些小玩意兒。”葉抒苒言語含笑。她往時家裡就是幹這個的,現在不過重操舊業。
老辛在一旁慈祥微笑,眼紋條道,若是他與妻子能有個孩子,估計也與葉姑娘一般年紀了。
“葉姑娘力氣可大了。”晟徐與老辛繼續聊天,話題卻在葉抒苒身上。
“幹工匠活的力氣就沒不大的。”老辛擺了擺手,輕嗐了一聲,便招呼着晟徐去看看店鋪中的其他紋樣。
又過去半個時辰。
晟徐走到陶記的鋪子門口,往大街周圍東張西望着,似望見了誰,立馬揮動着雙手:“二位大人!這邊。”
街上二位錦衣彩綢的郎君正并肩行着,兩人容貌上佳,隻是這神氣風貌各不相同。
裴宴秋與工部侍郎林逾冬一前一後地走到陶記,與晟徐微微颔首,便擡腳踏過石階,進到了鋪子裡。老辛連忙來到二位大人身邊,為他們講解自家鋪子的紋樣。
院中的葉抒苒正開壇呢,忽的聽見她日思夜想的聲音,解繩的動作有些頓住了,在這微寒的溫度下,她的手指已泛了紅。
心中激起圈圈漣漪,她有些想去見見那人,隻是開壇到一半,她需得繼續幹完這件事。
想罷,她将粗大的麻繩解了下來,将封着缸口的布拿了下來,裡面發酵了的氣味溢出,有些許稻禾發酵後的醇香味以及混雜着些酸氣。
聞到這些氣味,她便知道這是釀制成了。葉抒苒連忙去取瓢子來,将石灰水勺到另一個空缸中,可這樣取水的速度有些慢了,便又提了一木桶來,将石灰水勺入桶後再倒入另一空缸中。
鋪子内的裴宴秋原本随着林逾冬走走看看,餘光瞥見鋪子通廊之後是一處庭院,一閃而過一個妙曼而熟悉的身影,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立馬轉身往庭院中走去。
“宴秋,你看這紋樣甚是細緻。诶,宴秋?”林逾冬才注意到他身邊的人已不見,他環繞一周,還是沒見着,這鋪子就丁點兒大,這人能跑到哪兒去呢。
老辛一直在朝林大人介紹他鋪子裡的紋樣呢,聽言後擡眸問道:“怎麼了,林大人?”
“剛剛裴大人是有與我一同進來的吧?”林逾冬一時竟有些懷疑恰才是否二人一同進店。
“是的,林大人。”晟徐回道,雙眸中掠過了然的神色。
“嗐,這人怎麼忽的不見了?”林逾冬還疑惑着呢。
院中的葉抒苒正勺取石灰水倒入旁的木桶中,再轉入另一處缸裡,石灰水淡黃而清澈,成色與氣味上佳,她甚是滿意,正朱唇含笑呢,轉身後笑容卻凝滞在唇邊。
隻見她那日思夜想的某人正饒有趣味地睨住她呢,葉抒苒雖是想見他,但卻并未想過見着他之後應是什麼神色和反應。
“裴大哥好。”葉抒苒不知該作什麼反應,淺紅在她雙頰暈開。
“葉姑娘平日裡就在此處幫工麼?”裴宴秋淺笑着,眼眸盯着她,裡面帶着絲絲縷縷别樣的情愫。
在他眼中葉姑娘是個柔弱女子,可他恰才卻見葉姑娘能單手托起裝滿水的木桶,往常聽聞旁的人幫工也極少到工匠鋪子,都覺着是苦累活。
“是呀,小女子好像還未曾同裴大哥說起過。往日在南越時,我家裡便是做這個的。雖說祖上曾為官,但我們家還是對這些手工藝情有獨鐘。”葉抒苒淺淡一笑。
她并非那些個大家閨秀,亦并非千金小姐,就算是讓她一人扛起裴宴秋,對她而言也不算是難事。
“原來如此。梁朝工匠組織甚多,雖說這灰匠極少有女子從事,但做出好的成品,入組織卻是不難。”裴宴秋思索着,修長的指微扣在臉龐,秋風拂來攜起了他幾縷烏發。
“嗯,抒苒會的。”葉抒苒倏然想起那隻赤色的麒麟,每一鱗片栩栩如生,鱗片上還有紋路,隻是每一回夢到它,都是短暫的出現然後卻消失了。
倏然裴宴秋一愣,似乎回想起了些什麼事情,臉龐漫上薄紅,延續到耳廓,日光下竟紅得透亮。
“裴某便不打擾葉姑娘幹活了。”裴宴秋眸色清淺透亮,作揖後很快轉身就離開了。
瞧他這背影似落荒而逃般,地上卻遺落了一隻玫紫香囊,上邊繡着淡黃雅白的桂花,裡邊是桂花香。
“這是怎麼了的...”葉抒苒将手用粗帕子擦幹淨,走去将香囊拾起,秀眉輕蹙,目色微惑。
走得這麼急,莫非是朝廷有急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