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葉抒苒乘着他那馬車出發了,這馬車還是換了一駕,原先那駕有些過于招搖了。
青布馬車駛在山間道路上,前一天還下了雪,此時路面還有些積雪。
她與裴宴秋坐在裡邊,外邊還是那個可靠的晟徐兄弟在駕車。
晚間行駛會有些緩慢,馬車還算平穩,有些一晃一晃的,所幸葉抒苒并不暈車。隻是到夜間就開始犯困。
“困了?”裴宴秋就坐在她的旁邊,十分自然地将身上的狐毛披風分了一半披到她身上,将她裹住。
亦不知道為什麼要換個這麼窄的馬車,她與裴宴秋幾乎都貼在一塊了。葉抒苒打了個哈欠,水霧漫上眼眸中,看着有些迷蒙。
“有點困了。”葉抒苒揉了揉眼,往身邊唯一的熱源靠過去。散落的烏發與他的發絲纏繞在一起,她的頭枕在那人的胸前。
裴宴秋眼底掩過一絲笑意,忽的又想到,要是她與别的男子趕晚間去珍州,心裡就湧起不少酸意,所幸他争取到了。
忽然馬車的轱辘經過了一塊小石子,馬車震了一下,葉抒苒險些要摔了,一隻手攬過她有些纖細的腰肢,整個腰肢都滾燙一片,她被拉回了某個人的懷裡。
“沒事罷?”裴宴秋低沉又有些悅耳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他的下巴似抵在了她毛茸茸的發端上。
“嗯,還好。”葉抒苒稍稍坐直了些,往後靠時,枕住了一條有些壯碩的手臂。
心中小鹿亂撞,原來他的手還沒抽走麼...還摟得這樣緊。
“宴秋,你...”葉抒苒聽了之前他說的私下裡就喚他的名字,便自然地喊了他一聲。
因為兩人靠得近,她幾乎是附在他耳畔說的,卻感知到他身子顫了一瞬。
“怎麼了?”裴宴秋聲音變得沙啞了些。
“沒什麼。”怎麼感覺他好像更燙了些,葉抒苒眨了眨眼,似乎知道了些什麼,自己臉頰也随之透紅了起來。
馬車從傍晚行至午夜,途徑一處村落旁的客棧,晟徐便說道:“裴大人、葉姑娘,前方有個客棧,可以先歇息,卯時我們再出發。”
“嗯,下馬車罷。”裴宴秋正要拉住葉抒苒起身,卻發現她已經睡着了,正枕在他肩膀旁。
睫羽濃密,櫻唇上揚,白皙的臉頰染上了一抹霞紅,散落的青絲遮去了她半邊臉龐,恬靜得宛若片鏡湖。
心靈所至,他的指尖輕觸了半瞬她的唇,便像被燙着了一般,立馬收了回去。
他斟酌了半晌,是應該将她叫醒還是将她抱起。
“大人,我訂好客房了。裡邊那老闆娘說隻餘下兩間空房了,所以今晚晟徐隻能同你擠擠咯...”
晟徐掀開簾子,瞧見他家大人正小心翼翼地将葉姑娘抱起,仿佛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嗯,我知道了。”裴宴秋将懷裡的姑娘裹好,免得受了寒,然後穩當地下了馬車,由晟徐帶進了客棧。
客棧二層樓高,老闆娘正在大堂内坐着吃花生米喝酒,見到他們也不理會,反正收了銀兩,他們也拿了房匙和房号,老闆娘喝酒喝得更起勁了。
他們上着樓,晟徐幾次瞥向裴宴秋,心裡不知該問不該問。
“有什麼話就說。”裴宴秋自然是注意到的,沒有回頭說道。
“晚上您歇在哪裡?”晟徐斟酌了幾分措辭,說着還搓了搓手。
“同你一間。”裴宴秋淡淡說道。
“哦,屬下知道了。”晟徐聲音有些低落,他的單人間...莫得了。
葉抒苒在聽他倆說話,心跳都要漏了一拍。其實裴宴秋抱起她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她本來就不是一個深眠的人。
裴宴秋身上熏的檀香味環繞在她的周圍,她有些失神,耳旁除了能聽到兩人的談話聲,還能聽着自己的心跳聲。
或者,這不隻是自己的心跳,而是兩人心處同頻的跳動。
到了其中一間客房,裴宴秋将她放到床榻上,将被褥給她蓋上之後,附在她耳旁低語了一聲:“我知道你醒了,不過,抒苒還是繼續睡罷。”
葉抒苒一下就睜大了眼睛,隻見他那近乎俊美得晃人的臉龐,笑容如冬雪消融一般,眼眸中映着她的身影。
“你怎麼知道的?”葉抒苒指尖摩挲着被褥,小聲地問。
“你的心暴露了。”裴宴秋輕笑一聲,“早些歇息罷。”
“那你要去同晟徐擠麼?”葉抒苒問完恨不得把自己舌頭咬了,她這話是有些歧義啊。不同晟徐難道和她麼。
“嗯?不擠。他會睡地闆。”裴宴秋為她下了床旁的紗帳,走到桌旁準備熄滅燭台,便對她輕聲說道:“熄蠟燭了,快閉眼。”
這話語像是在哄小孩...
“知、知道了。”葉抒苒雖然應下了,但沒有閉眼,她正睜着杏眼透過紗帳看着他模糊的身影。
燭光熄滅,整個客房陷入黑暗,無邊的困意又朝她襲來。
一閉眼,一睜眼天已微微亮堂了。
此時可能辰時了,葉抒苒清醒了些,從床上爬起。
昨晚竟一夜好眠而無夢,還有些睡過頭了,明明應當卯時就醒的。
收拾好自己後,她連忙拉門而出,從樓下卻望見樓下的兩人,正吃着早膳呢。
聽見她的開門聲,裴宴秋便擡頭朝她示意,唇邊的辭句便是:下來罷。
葉抒苒匆匆地跑下去,來到他們那桌的空位上坐下。
店小二送上一碗粥加個包子,便退下了。
“實在抱歉,抒苒睡晚了。”葉抒苒見他倆都已經收拾妥當了,便有些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