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尋思我妹有口音呐。”
“...........”
“楊老師你咋不說話了?.......”
“.........”
楊淞小雞啄米似的耷拉着腦袋,忍住想要睡着的沖動,回答道,“嗯...”
他們東北人三更半夜也這麼熱情的嗎?
楊淞一一把小姑娘的話回答過去,嘴上就已經忙不過來了。
“畫好了楊老師!!”
不知過了多久,小姑娘喊了句老師,所有的妝面已經整頓完畢。
天還沒亮,楊淞離節目組約定的時間還有三十分鐘,為了防止自己在溫暖的地方睡着,楊淞決定背上行囊提前出門,運氣好的話,還能順便看看霧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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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東北的雪夜行走能夠發表情包,楊淞覺得一定是那張出自張譯老師的“在生活的暴風雨中艱難前行”。
她扶了一把肩上将近十斤重的登山包,裡面裝着比炮還大的傾斜數碼航攝儀,手緊緊蜷握着身長接近一米的全站儀。
戶外氣溫逼近零下30℃,每一步都異常艱難。
她每走一步還要避開小興安嶺坡面挖方裸露而形成的地下水凍結,這在綏棱的公路上尤為常見,業界稱其為“涎流冰”。
當地人會定期清理掉公路上的冰雪,因為一旦含水層中的水在冬季邊滲邊凍,可以漫延幾百米最後充斥整個路幅,危及行車和行人安全。
安全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冰層的厚度也容易影響建模精度。
風刮在臉上生疼,楊淞又扶了扶羽絨服的帽子,把圍巾裹得更緊些。
停下來整理之際,不遠處的雪地裡有個閃閃發亮的東西抓住了她的視線。
這是一個明晃晃閃着銀光的裝着積雪的玻璃罐子。
早就聽聞大小興安嶺北部地區廣泛分布着侏羅紀晚期至白垩紀一期的陸相火山岩,要是帶點回去收藏,那可是哪裡都買不來的紀念品。
對于搞戶外實景的人來說,大概就跟遊戲裡爆裝備一樣刺激。
而這個瓶子,用來裝礦石再适合不過。
楊淞抑制住激動的心和顫動的手,不知從哪找了一根木棍,想把罐子掏出來。
她小小翼翼地走了過去。
蹲下來的功夫,一陣男聲在身後響起。
——“你幹什麼?!!”
楊淞眨眨眼,轉頭确認身後的人。
熒然路燈光下,男人站在距離她三米遠的地方,臉被覆雪的樹杈影子所遮擋,楊淞又向前走了幾步,才看清楚他的面容。
男人棱角分明,眉頭斂起似有怒意,但瞬間被收斂克制。
楊淞心跳微微加快,強烈的預感湧入腦海,面前的人看似和善,她決定裝一把軟妹。
“我撿個瓶子……啊,怎麼了帥哥?...”
男人微怔了下,繼而低頭望向楊淞,一字一句:“那是你的嗎?你就偷拿?”
‘偷’字顯得刺耳。
楊淞沒料到對方出言不遜,她火速從地上彈起身子,拿起罐子問道,“就這個玻璃罐子?”
她果然不擅長以貌取人。
收回,收回一切他看起和善的話。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一個罐子嗎?
楊淞俯下身,撿起玻璃罐子遞了過去:“喏。”
突然間的靠近,男人甚至感受到了對方鼻息間細密的呼吸聲,他一把奪過瓶子,低頭回了句:“謝謝。”
“别這麼歉疚,好歹.....”
好歹買箱黃桃罐頭能送一堆。
思及此,她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這年頭地上一個破玻璃罐子有啥好搶的?
況且她偷誰的又搶誰的了?
于是話到嘴邊就成了憤憤不平:“好歹你也是個男人。”
男人神色一愣,慢吞吞的擡起眼。
短短的一句話,随着着雪地上冰冷的空氣四散開來,如鞭子一般抽打他的臉。
他後槽牙突然動了動,“你給我說清楚。”
“你這人怎麼回事?我不是說清楚了嗎?”楊淞垂眸,語氣中有濃濃的抵觸,她還要趕着去下一場通告呢。
她原是想敷衍兩句用來打發這個男人,但餘光撇到兩三米遠的地方鋪着一堆用線捆得結實闆正的紙殼紙箱,差點驚掉下巴。
他....
和自己一樣起這麼早,是來撿破爛的?
這......也太辛苦了點!??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又看了一眼,男人高大颀長的身軀倚靠在白桦樹間高,一身着深灰羽絨服上泛着點點飄雪,胸前的外膽滲出細密的鵝絨,一抹白色山寨湖泊logo印在胸前。
長得這麼帥還要早起撿破爛,這得是什麼命??
嗎喽的命也是命啊!!
楊淞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剛剛說——”
“你不僅是男人,還是好人。還有,這個瓶子送你了。”
男人神色又是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