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行先是跟五大部門簡單開了個會,算是認個臉,又讓五大部門将高盛集團近十年财務财報,各項目業務進展以及風險評估和市場情報數據整理妥當于下周三交到她手裡。
他們還以為她是個繡花枕頭,根本不懂公司管理,以為這總經理的職位就是挂個名頭,畢竟這大小姐待在國外很久了,沒想到會殺個回馬槍。她雖有先董事長轉給她的股份,但這麼多年白家的人早換了一條又一條,而白老爺子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現在高盛誰做主那不都是明擺着的。衆人心想算了,到底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總是要過過瘾的,說不定沒幾天就消停了。
有人心裡嘀咕,尤其是财務數據,光是整理近幾年的最起碼都得花上一周,更何況十年。而且她下周三要數據意味着财務部所有員工本周末也要祭出來。這...不是沒事找事嘛。财務瞄了眼對面的人力,準備大膽開口。
白亦行手裡把玩着鋼筆,突然站起身,笑得從容:“我知道數據量龐大,但高盛向來以高效率著稱,所以我是非常相信各位的實力。那就麻煩大家了。”
衆人一笑,低頭出去。
她又說:“人力的王工留一下,我還有些地方不太清楚,想向您請教請教。”
白亦行一整個下午都關在辦公室,了解高盛各部門手頭上的項目,與之匹配的是各項目負責人相關考核指标,近幾年的績效。資本市場部是塊大頭,這部分她叫Jones去深度了解再向她彙報。她靠在椅子上,眼睛望着天花闆,手裡的鋼筆漫不經心地在桌子上翻轉,整個人短暫地放空。
穆介之對她進入公司的态度很鮮明,叫總經辦配合人力辦歡迎會,被白亦行拒絕了,接着放寬她手頭權限,幹什麼都無阻攔,想查賬各部門也是出奇的配合。白亦行抿唇,這老太太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她内線去穆介之那邊,得到消息是人去了子公司查看近期的業績報告,還得去南郊監督工程進度,一時半會回不來,試探性問要不要幫忙聯系穆工。
白亦行說親自聯系挂斷電話。
這會兒外面有人敲門,白亦行說:“進。”
進來的人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叫孫娅微。白襯衫小西褲再搭配一頭黃毛。整體上像個假小子。
白亦行叫她坐。
再次瞥了眼她的簡曆,随意放在一邊。
孫娅微看眼前的女人,妝容清淡,巴掌大的臉顯得比她還像剛出社會的學生,有點嫩。但是她媽媽說了,這女人是她最出色的學生。華爾街那些沾滿銅臭的狗男人,比她精明的,沒她心狠,比她會玩手段的,也沒她做事周全。總之,她媽媽把她誇成了花。
白亦行說:“我不管你是誰的女兒,你既然有本事進來,那就不要灰溜溜地被淘汰。”
孫娅微什麼都沒說,她簡直喜歡死這個女人了,沖她一笑。
但白亦行也沒讓她做小助理。她覺得從前隻有她一個人的小證券公司也可以兼顧全部,但那個公司也的确是不能與高盛相提并論的。她需要助理,但孫娅微還太弱。
另外比起她現在的處境,Jones更需要幫手。以孫娅微在校的成績想要去投行部隻能從小分析師做起。
分析師雖小,渾水摸魚卻是極好的。
白亦行帶着她去投資銀行部,叫上Jones和VP對她面試。
孫娅微一本正經細說自己在校經曆以及跟過的大小實習項目,其中有個知名品牌食品公司做多案是她和她媽媽一起操作。VP本就對這個‘黃毛’丫頭整體形象上感覺一般,最後幹脆聽得兩眼冒光,頻頻對她和她母親所具有的前瞻性感到無比佩服。
而且這份洞悉市場的能力也正是高盛需要的。
如此說來,這孩子應該是不缺錢,也不缺任何經驗。以她的資曆新市随便一家金融公司都能給到她想要的條件。
VP笑着問了最經典的問題:“那麼你為什麼要選擇高盛呢?”
孫娅微把視線放在了旁聽的白亦行身上。她隻是優雅地坐在那邊,低着頭專注地看手中剛剛Jones遞給她的文件資料。
孫娅微回答:“貴公司并沒有因為高盛此時的繁榮而停止前進的腳步。為了專門打造高盛2.0,貴公司付出良多,我覺得這是激勵年輕人向上拼搏最好的例子。”
VP看起來很滿意她這個回答,然孫娅微卻聽到了極細微的笑聲。
白亦行抿了抿唇,默不作聲。
現在人人都說投資部來了兩個特立獨行的人:黃毛丫頭和鬼火老年。兩人也是極迅速地開展工作。鬼火老年雖然看着兇巴巴,但幽默風趣一點沒落下,經常把投資部的女同事逗得臨下班還舍不得走,VP在辦公室自言自語地說:“不是說男人四十一枝花嗎?怎麼現在還上調年齡了。”
黃毛丫頭有事沒事就喜歡往白亦行那裡跑。尤其是Jones需要交報告給白亦行時,她總是沖在前頭。
Jones說:“孫,你這樣太明顯了。”
孫娅微才不管,抓着點投資部的風聲雨聲,便事無巨細地彙報給白亦行。除此之外VP也十分喜歡這個小丫頭。孫娅微活潑熱情,愛說愛笑,很快就和部門的人打成一片,從穿着搭配聊到美國文化,天南海北地聊,套到的消息多得很,有時白亦行也覺得她不分重點,略微聒噪。
白亦行辦公室的門檻快被她踩爛了。她給自己泡了杯咖啡。此時,穆介之敲門進來,孫娅微閉上嘴,看過來,呆愣幾秒。
白亦行說:“這是穆工。這是投資部的孫娅微。”
孫娅微隻在員工大會和團建的大合照上見過這個女人,長得很漂亮,也很年輕,一點都不像飽經風霜的老女人,而且渾身自帶疏離和冷淡,與白亦行風格又不一樣,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她拘謹道:“您好,穆總...不,穆董。”
穆介之掃了眼,微笑過後再無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