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西口中說得車其實就是輛小卡車,不知道用來拉什麼貨。
達瓦自己坐什麼車都無所謂,隻是向陽······
“就坐這個車回去吧,達瓦。”
背上的女生再次開口,這回達瓦沒有再猶豫,點點頭。
“好嘛,我去和司機說一聲。”紮西見二人主意已定,朝着不遠處的休息區跑去。
不一會兒,一個絡腮胡大漢跟在紮西身後向兩人走來。
“你們要回拉薩嘛?”絡腮胡問。
“對,謝謝您。”達瓦道。
絡腮胡沒有多問,将副駕駛的門打開:“這裡還能坐一個人,讓那個生病的女娃來嘛!”
向陽趴在達瓦的背上,觀察着絡腮胡的動作,猜出對方的意思。
她緊了緊環在達瓦脖頸上的手,湊在青年耳邊小聲道:“達瓦,你陪我坐在後面,好不好?”
向陽的聲音虛弱中帶着絲絲懇求的意味。
達瓦心中一酸,禮貌地拒絕了絡腮胡的好意:“不麻煩了,我們直接坐在後面就行。”
絡腮胡聳聳肩,并不強求:“好嘛,今早那一趟我是拉幹草的,車上也不算髒。”
和絡腮胡商議好搭車的價錢後,達瓦率先将向陽送上了卡車,緊接着自己雙手一撐,輕巧地翻了上去。
兩人的運氣還算不錯,卡車上零星落着幾簇幹草,達瓦将它們聚在一起堆成個簡單的坐墊,示意向陽過來坐。
自從得知自己再次失聰後,向陽總喜歡呆呆地盯着一個地方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雙眼空洞地走到達瓦身邊坐下,乖巧地抱着膝蓋,像個精緻易碎的玻璃娃娃。
此時的達瓦隻能默默陪在向陽身邊,兩人一齊看着路邊的無盡美景在視線裡飛速後退。
回去的車程似乎格外漫長,但終點總會到達。
卡車準确無誤地停在達瓦的旅館門口。
至于為什麼不去醫院,達瓦早就在手機上問過向陽,可對方的答案隻有四個字。
“我想回去。”
-我們到了。
達瓦将手機屏幕在發呆的向陽面前晃了晃,良久對方才給出反應,徑直跳下了車。
“诶!”達瓦跟在女生身後跳了下去,急匆匆付完錢後便推開旅館大門,最終在大廳一角的秋千上找到了向陽。
見達瓦進來,向陽眼睛先是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達瓦,”向陽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達瓦,聲音充滿失落,“我昨天晚上就是在這裡重新聽見的。”
達瓦聞言一愣,但沒有多說,隻是從前台抽出一張紙巾遞過去。
向陽又哭了,她将紙巾攥在手裡,用手背将眼淚擦幹,緩緩起身:“我想回去,達瓦。”
達瓦耐心地在紙條上寫道——我們已經回來了。
“不,不是的,”向陽搖搖頭,“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向陽嘴裡不斷重複着回家,她顫抖着掏出手機想要浏覽回程的機票,可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不僅砸花了屏幕,還模糊了視線。
-我幫你。
達瓦遞過去一張紙條,緊接着拿過向陽的手機,死死抑制住訂購兩張回程機票的沖動完成了支付。
他隻不過是向陽旅途中的一個過客,一個僅相識一天的旅館老闆,有什麼資格和立場可以陪她一起回家呢。
達瓦心中泛起苦澀,卻還是溫柔耐心地寫道:機票已經定好了,現在我們回房間換身衣服,吃個飯,馬上就可以回家了,好嗎?
“嗯。”向陽乖乖點頭。
因為擔心對方獨自待在房間裡發生什麼意外,達瓦将向陽送回屋後,澡也沒來得及洗,索性直接換了身衣服,又匆匆趕到女生門外蹲着。
不知不覺間,時間悄然溜走,苦守門外的達瓦終于聽見頭頂傳來清脆的開門聲。
向陽推着行李箱從房間中走出,被蹲在門口的達瓦吓了一跳。
-餓了嗎?
達瓦立馬起身,用手機詢問向陽。
向陽搖頭:“我們直接去機場吧。”
達瓦對她的回答并不意外,青年讓女生在樓下大廳等他一會兒,便向着走廊盡頭跑去。
沒多久,達瓦有些氣喘地跑回向陽身邊,手裡還多了一個塑料袋和保溫杯。
青年沒說話,隻是将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
“謝謝。”向陽知道這是對方的一番好意,沒有推辭。
-走吧。
達瓦晃了晃手中的鑰匙,拉過向陽的行李箱,率先推門而出,在路邊找到他許久未開的小破車。
去機場的路上車内一片寂靜,甚至連車載音樂都沒有響起。
達瓦沉默地将向陽送至機場,一言不發地站在車門旁。
他望向人來人往的機場入口,沒有再上前一步。
他不想進去,隻要一踏進這扇門,他和向陽就真得隻剩下離别。
向陽推着行李箱走到達瓦身旁,嘴唇動了動,卻欲言又止。
起風了,可惜向陽這次沒帶帽子,兩人就這麼彼此站着,一個看天,一個看地。
最終,還是向陽打破了沉默:“謝謝你,達瓦。”
達瓦沖她笑了笑。
向陽深深地看了青年一眼,朝着入口方向走去,可沒走幾步又拐回來。
達瓦有些不解,用疑惑的眼神詢問着怎麼了。
向陽掏出手機,點出一個二維碼,眼中含着幾不可察的笑意:“帥哥介意加個微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