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向陽打開飯盒,重新點開默劇,正要擺在桌上繼續觀看。
這回當然也是毫不意外地被周青霞女士退了出去。
向陽筷子一放,賭氣般看着母親。
-什麼意思?
這回周青霞沒有發微信,而是直接将手機舉在向陽面前,眼眶微微泛紅。
向陽定定地回望着母親,同樣眼中含淚。
-我又回不去了。
她掏出手機,平靜地點開對話框。
從入院到現在,關于自己的耳朵,向陽沒有多問一句,她不想問亦不敢問,她逼着自己習慣寂靜,習慣沉默。
更何況,事到如今,就算恢複了又怎樣呢?她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以完全恢複至巅峰狀态。
-誰說回不去?醫生說和你一樣的人多了去!她們都好了!怎麼你就不行?
向陽默默點開不久前剛接收到的信息,将手機遞給周青霞。
“什麼意思?”周青霞甚至忘了打字詢問向陽。
她面色愠怒,顯然看到了什麼髒東西。
“他們什麼意思?開除你還要讓你賠償損失?”
周青霞憤怒地将手機甩在被子上,雙手掐腰:“我現在就去你們公司,我倒要看看什麼劇組拿員工當牛馬,用完就踹!還狗吃良心地反過來向被害者要賠償!”
“誰想當聾子?誰想當聾子!”
周青霞歇斯底裡的呐喊聲吸引了不少目光,她看了眼門口伸頭觀望的吃瓜群衆,忽然脫力般跌坐在床上,雙手掩面竟低聲抽泣起來。
向陽從未見過母親哭泣,甚至在父親葬禮上這個要強的女人都沒有在外人面前流下一滴眼淚。
她手足無措地攬過周青霞,笨拙地用手拍打着女人的肩膀。
其實看到那則短信時,向陽内心毫無波瀾,沒有哪個拟音師是聾子,劇組開除她是天經地義。
“媽,”向陽使勁摟着周青霞,“會好起來的。”
*
今天是向陽離開的第七天。
旅遊團的行程早已結束,達瓦懶得待在拉薩看店,索性早早跑回家。
日喀則接連下了好幾天雨,如今終于舍得放晴,達瓦用牛鞭将牛羊通通趕至草場,迫不及待地仰面躺在濕漉漉的草地上。
山頂的信号果然不一般,達瓦盯着手機屏幕上滿格的信号暗自欣喜,猶豫半天才終于鼓起勇氣戳開向陽的微信頭像。
對方這幾天并沒有給他發任何消息,達瓦心中喜悅倏地減半,随後小心翼翼地打了一行字。
A.西藏旅遊向導、代購:【在嗎?】
1秒,2秒,3秒······
整整一分鐘過去,對方都沒有回一條信息。
可能是太忙了吧。她耳朵好一點了嗎?她什麼時候回來呢?
達瓦高舉在空中的手隐隐泛酸,他将手機揣進口袋,甩着皮鞭起身,盯着不遠處白雪皚皚的山峰出神。直到太陽西斜,牛羊都已吃飽,他才再次掏出手機。
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提示。
“阿哥!回家吃飯啦!”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的叫喊聲。
達瓦循聲望去,隻見嘎瑪正氣喘籲籲地攀上山坡。
“怎麼跑到山頂了?”嘎瑪好奇地問,以往自己爬到半山腰就能看見阿哥,今天整整爬了一整座山才瞄到對方身影。
“回去了。”達瓦此刻正郁悶,根本沒心情回答自己妹妹的疑問。
嘎瑪本就是随口一問,見對方不願搭理自己便也不再多嘴,而是從達瓦手裡接過鞭子,興奮地往山下跑去。
阿媽早在家中做好飯菜,達瓦回到屋内,餘光瞥見桌上似乎少了什麼東西,他連忙沖出屋外,正巧碰上從牛棚回來的嘎瑪。
“桌子上的照相機呢!”達瓦臉色陰沉。
嘎瑪被他的表情吓得一愣,好半天才伸手指着一個方向,結結巴巴道:“在、在櫃子上。”
達瓦聞言望去,見照相機安安穩穩地躺在櫃子上時,倏地松了一口氣。
“不要随便進我的房間。”他生硬地強調道,随即轉身進屋,用衣服将相機層層包裹放在衣櫃中。
向陽還是沒有回自己信息,達瓦目光直直地盯着牆上的時鐘,當分針準确無誤指向九的那一刻,便将屏幕上早已打好的文字發送出去。
【對不起,您有一條信息未成功發送。】
很快,系統傳回這麼一句提示。
達瓦不信邪地重新發送一遍,可收到的依然是機器人冰冷無情的回應。
“阿哥!過來盛飯!”
嘎瑪将木門敲得哐哐作響,而屋内的達瓦卻還執着地戳着“重新發送”。
失敗,失敗,還是失敗。
達瓦咬牙切齒地再次摁下發送。
“達瓦,出來吃飯。”這次門外響起的是阿媽的聲音。
“來了。”
望着綠色聊天框旁邊不停旋轉的灰色圓圈,達瓦垂頭喪氣地将手機扔在一邊,推門而出。
可就在青年踏出房門的那一刻,令人心生厭煩的灰色圈圈終于消失。
對方也很快給予了回複。
【您還不是對方好友,請發送好友驗證,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