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賓國宴于承樂殿舉行。
承樂殿内金碧輝煌,琉璃瓦映日光,雕梁畫棟間,彩繪龍鳳騰雲,珠簾翠帳輕垂,檀闆綿綿,金聲玉振。
玉階上鋪着錦繡龍鳳氍毹,映襯着盛筵的華美。長案列座,瑤筵玉墩,瓊漿玉液滿盞,珍馐佳肴層巒疊嶂,酒香四溢,似天宮臨凡。
滿朝文武,大徵親貴無一不在,弄盞傳杯間,滿宮歡鬧。
建和帝身着衮冕落座于龍紋寶座,他神色和藹中不失威嚴,俯瞰兩國王室大徵宮嫔大臣。
“願大徵永安長治國泰民安!”
氣氛正濃,兩國王室及使節舉杯祝賀。
今日百官同慶,朝中官眷皆覽華卷。
霍瑾宸今日多飲了幾杯酒,似有微醺,輕靠在金椅上,那原本冷峻的墨眸籠上一層朦胧,透着溫柔。衣袍輕動,他嘴角帶着微微笑意,于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慵懶。
内侍令下,頃刻間樂曲奏響。
輕紗随舞者而飄動,她們步伐輕盈,輕巧地踩在地上,翩翩起舞時,如天上仙子。
恍惚間,隻見一紅衣女子踏入大殿中央。
她身着一襲赤色舞衣,流光溢彩,衣身上還鑲嵌着一圈圈孔雀羽,羽根翠綠幽深,與東珠交相輝映。
霍瑾宸看着眼前熟悉的人緩緩回過神來。
她的舞姿恢弘大氣,如火焰般灼灼生輝,而她舞步卻輕盈如水,旋轉騰躍,波瀾壯闊,是在描繪大徵華章。
這時的霍瑾宸才意識到,原來禮部章程中的一頁寫下的是她...
霍瑾宸似乎沉醉于此,他的目光也跟随着她的舞步,而他也任由她的每一分舉止拂過他的心弦,舌尖甘醇美酒失了味,眸中劃過贊歎與陶醉。
長樂未央曲本就旨在描繪大徵國泰民安四海升平。
從舞衣到舞步,無一步精心設計,隻為講好大徵的壯闊山河。
與此同時,全場賓客目不轉睛,深深陶醉于顧長甯帶來的美麗與震撼之中。
一曲畢,大殿内歸于平靜。
顧長甯克制着喘息立于大殿之上。
她雖盡力做到了極緻,但依舊心有餘悸,生怕方才跳錯一個步子。
面上平靜如水,内心方寸已亂。
霍瑾宸剛從她的舞曲中回過神來,聽着父皇贊歎的言語,嘴角漸彎。
顧長甯已經顧不得寶座上的皇帝在向臣下說些什麼,隻想安撫自己慌亂的心。
她剛偏着頭眼神向上,不料撞入一個鷹隼般銳利的目光。
那男子身着玄色異域錦袍,不似中原人。他肩膀寬闊,相貌英俊而不乏些許粗犷,眉眼深邃,與顧長甯四目相對之時還帶着若有若無的探尋與好奇。
顧長甯慌忙回過神避開了他的目光。
而那男子瞧着驚慌失措的顧長甯輕笑出聲,将盞中美酒一飲而盡。
聽着建和帝方才所言,這姑娘是大徵中書省宰相之女,名曰顧長甯......
年紀不大,膽子不小,在國宴之上一人獨舞竟不發怵。
獨孤骞這樣想着。
另一側,一位已過壯年卻依舊俊朗沉穩的親王開口問詢身側燕王,“她就是顧長甯?”
燕王望着一襲紅衣的顧長甯漸漸走遠,眼中落寞,“是啊,賢皇叔前些日子不在長安不曾見過她。”
“這回總是見着了...”
顧長甯出了承樂殿似才覺着自己活了過來,連忙松下一直端着的儀态,快步往偏殿走去。
“姑娘累壞了吧。”蘇芷連忙提起顧長甯的裙擺衣袖。
“累...但更吓人,我隻怕我犯錯。”
蘇芷粲然一笑連忙安慰顧長甯,“這長樂未央曲就姑娘同李娘子學過,哪怕錯了旁人也瞧不出來。”
聽到此言顧長甯才終綻開笑顔,“這倒是,左右也跳完了,快随我把這身衣裳換下來,着實繁瑣,穿着累得慌。”
“蘇芷今日瞧着,西漠和北齊,就數那位西漠王子長得甚為好看,不過聽聞這位王子好似不受西漠大王寵愛,素日裡什麼好事都輪不到他,也隻有此番入長安觐見陛下才将他帶來了。”
蘇芷平日裡若是瞧見了長相俊美的男子也會同她說一說,今日依舊不例外。
“你從哪聽來的?”顧長甯疑惑。
“方才姑娘跳舞之時聽一旁的内侍宮女說起的。”蘇芷頓了頓,又道:“蘇芷還聽說這位王子出身倒也不高,西漠大王一直和王後未有子嗣,就是為着王位後繼有人西漠大王才臨幸了王宮中一位婢女,這才有了這位王子。”
“不過啊,好像這位王子生母自生下了他便被處死了。”
顧長甯滿臉詫異,“竟有此事?”
“是啊,不止如此,在這位王子出生後兩年,西漠王後有了身孕,十月後誕下男胎,自此這位王子便沒了人管,實在可憐。”
顧長甯沉默良久,心中感歎西漠王何等涼薄。
若說他與王後伉俪情深為何要再同别的女子生子,最後竟還殺了那女子,過繼宗室子何嘗不是一種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