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慈甯宮的甯靜被輕柔的風聲打破。顧長甯躺在床榻上,眼睛望着床帳頂,内心仍然難以平複。月光透過窗棂灑進房間,柔和地照亮了她的臉龐,映出一雙明亮而略顯迷茫的眼眸。
顧長甯這夜輾轉難眠無法安寝,思緒剪不斷理還亂,而亂她心者便是今日的霍瑾宸。
她還從未聽過有人這樣直白的傾訴衷腸。
她用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臉頰,掌心發熱,不禁臉頰泛紅,心中一陣悸動與不安交織。她輕歎一聲,索性坐起身來,靠在床頭,望着窗外的夜空。
夜色如墨,繁星點點,仿佛也在傾聽她心跳動。顧長甯的思緒如同這夜空般深邃,回憶着這些日子與霍瑾宸相處的點滴,心中卻也隐隐夾雜着對未來的忐忑。
許久,她輕輕揉了揉眉心,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每當她閉上眼睛,霍瑾宸身影便浮現在她的眼前令她無法入睡。
顧長甯生氣,又坐起身來伸手夠到了床旁小幾上的書冊,她任意翻了一頁,借着月光與寝殿内微弱的燭光讀起來。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她第一眼瞧見這句話便猛然合上書冊,面上依舊通紅,原本想靜心,現下倒是越發靜不下來。
顧長甯氣急敗壞地将書丢在了小幾上。
這究竟是為何...?
她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而每每這時候顧長甯也總選擇獨自想明白不同任何人說。她忘記了時辰,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睡前,顧長甯告訴自己,她僅是因為頭回聽人這樣講話才會如此。
“姑娘!姑娘!”
迷迷糊糊中顧長甯在睡夢中聽見蘇芷在喚自己,她掙紮想要清醒過來卻始終不能如願。
顧長甯躺在床榻上,神情憔悴,眉頭微蹙。她的臉色蒼白,雙頰卻因發熱而泛起紅暈病态而虛弱,面頰上發熱,身上四肢卻是冷的。
她感到頭腦昏沉,仿佛有千斤重擔壓在頭頂,眼皮沉重得難以睜開。
恍惚之中,顧長甯隐約聽見位老者的聲音。
“顧姑娘這是秋日天氣多變寒風漸起,姑娘因受涼或夜間貪涼未添衣導緻寒邪入侵這才感染風寒。”
聽完這番話她又睡了過去,再有清醒之意時她已然忘了是何時辰。
“醒了醒了,她醒了。”
徽德反反複複念叨着,喋喋不休的吵鬧讓顧長甯眉頭緊鎖,頭也更痛了。
顧長甯昏沉地睜開眼時便瞧見了守在她床榻前的蘇芷。稍稍向金漆花鳥屏風後看時則又瞧到了将徽德帶去一旁的霍瑾宸。
“我怎麼了...”她聲音微弱又帶着些疲憊。
“你可算醒了,你曉不曉得你從昨夜睡到現在,現下已經是未時了。”
聽見顧長甯的聲音,不等蘇芷回應顧長甯,徽德就從屏風後竄了出來到她床榻邊。
“姑娘可吓死蘇芷了,今早叫姑娘沒叫醒便以為你貪睡,沒想到我再去叫你起床洗漱之時這才發現你發了高熱。”
蘇芷語氣着急中帶着傷心自責,昨日竟沒看住顧長甯讓她開了窗。
正值換季,這都秋日了,她吹了一夜風被子也沒蓋好,可不就感染了風寒。
顧長甯懊惱着,昨日翻來覆去睡不着熱的厲害就開了窗,沒想到最後忘了關窗。
“你等着啊,我去告訴皇祖母你醒了。”
“慢着,先讓長甯将藥喝了。”
霍瑾宸出言阻止了徽德。
顧長甯又向屏風望去,屏風的花紋如同輕紗,他的身影在屏風的映襯下顯得朦胧而深邃,視線從那些縫隙中穿透而過,他宛如水墨畫中的人物,既模糊又生動。
霍瑾宸不會貿然進她的寝殿,何況她現在又是這副模樣,他自是不會踏足。
即便是今早來見她時便發覺了她病着霍瑾宸都是思慮過後和徽德一同來此的。
蘇芷扶着顧長甯坐起身給她系上披風才将藥碗端給了顧長甯。
“好苦...”
顧長甯神色痛苦,她從來喝藥時都是極艱難的,每每喝藥時她的父親母親都會準備些蜜餞果子給她。
“良藥苦口,長甯快些喝吧。”徽德道。
這味道實在是濃烈刺鼻,顧長甯這兒還在做足準備打算将這碗湯藥一飲而盡,一旁的徽得眼珠轉動心中盤算着什麼,伸出雙臂将蹲下的蘇芷一把拉走了。
“诶,公主這是何意?”蘇芷一頭霧水,剛将果子蜜餞放在一旁的小幾上就被徽德帶走了。
徽德拉着蘇芷走去屏風處。
“我和蘇芷去給長甯拿午膳過來,六哥照顧長甯喝藥吧。”說罷,徽德還眨了眨眼睛,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徽德向來迅速,于是蘇芷連絲毫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她帶出了殿。
顧長甯生着病根本就沒有力氣也沒有精力阻止徽德,她暗暗歎了一口氣。
殿内升騰起些寂靜,屏風一側的霍瑾宸躊躇許久,方才隐約瞧見了蘇芷為她穿好衣裳,哪怕是有人進來了也說不得什麼。
他又不敢問,怕顧長甯又一次拒絕他。
心中想着不會多留便擡步走到了她床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