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正則去送東西給顧長甯時,她嘴角會挂着淺淺的笑,然面上總會帶着濃重的憂傷。
顧璟灏的案子已經在審理,她變得不信任自己,哪怕是想幫幫顧璟灏也總是會小心翼翼寫了信問過自己父親,不去輕舉妄動。
她與霍瑾宸的關系變得越發疏離,如同冬日裡的冰窟。女官也都不知這到底是怎麼了,感歎着太子的涼薄,也惋惜太子妃的境遇。
賢王府
“孟臨真是無用!”賢王怒道,“本王将機會送去了他面前,他卻連證據都僞造不好!無用至極!”
大理寺審理案件,可來來去去不過是指着宋聿手中的供詞來指責顧璟灏,哪怕是人證做的也是漏洞百出。
何況說是顧璟灏貪污軍資,怎麼貪的,經了誰的手,銀錢流向,統統都是說不清道不明。若是再這樣下去,隻怕給了顧容川反擊的時間。
“王爺,您接下來打算如何?”
“本王尚留有一手。東宮的人傳話回來,太子已然惱了太子妃。你去提醒晉王一聲,有些事,也該做起來了。”
“是。”幕僚心領神會。
從正堂出來,兩位幕僚同走一處,皆擦了擦額上冒出的汗。他們這位賢王動了脾氣,像是比當今陛下還有威嚴,讓人心肝都顫了顫。
“诶,先生,你說主上為要從顧家下手?依某之見,天子對儲君總是少不了提防試探,從太子下手豈不是一舉兩得?既能讓父子離心,顧家與太子是親家,也能讓顧家受陛下猜忌。”
“若是做的得當,諸位皇子也會生奪嫡之心,到時候有這些皇子做掩護,我們行事隻能更加方便。”
白發幕僚捋了捋胡須,指正道:“主上難道想不到?若當真這麼好辦,如今也不必費這麼大心力了。隻是主上嘗試過多次,反倒讓人家父子更加親密。”
“原來如此,某受教了。”
“對了,燕王處如何了?”白發幕僚問道。
“燕王一直幫襯着顧家,這回大理寺那邊,他也出了不少力。”
白發幕僚思索片刻,“既是如此,也不該埋沒了燕王對顧家的一片心。”停頓片刻後,他接着道:“且看主上再如何添把柴火罷。”
“先生說的是。”
平靜不過五日,就在顧璟灏的案子将要以證據不足無法定罪時,禦史卻又彈劾顧璟衍亦牽扯其中。
顧璟衍身為吏部官員,開春百官考績卻有徇私包庇之嫌。吏部另直接掌握低品級官員升遷一事,而顧璟衍卻以權謀私,罔顧章法。證據确鑿。
建和帝大怒,貶顧璟衍往嶺南一帶任從九品縣尉。
“中書令顧容川誤導于惡,誠為教養子女之大謬,自即日起,免去同洲都督一職,以觀後效。”
顧長甯近來本就情緒低沉,聽到這個消息時整個人如同斷裂的琴弦,她沒有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皇帝的懲罰這麼快便降了下來,她沒承受着這巨大的變故,心中絞痛,最後倒在了蘇芷懷裡。
太醫說她是思慮過重,加之整日心情低落,驟聞噩耗,心裡的擔子太重,這才暈了過去。
顧長甯是蘇莞費力喂了藥,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來,醒來時也是面色蠟黃嘴唇蒼白,與這春日之景截然不同,她看着毫無生氣。
“陪我去紫宸殿一趟。”顧長甯稍稍恢複了神智,換好衣裳片刻都不耽擱就要往外走。
“姑娘别去!你還沒歇好,聖旨已下,論誰也改不了了,大公子明日便要走了,已經來不及了。”蘇芷緊緊抱着顧長甯不讓她走,她很怕顧長甯身子撐不住,怕她再出什麼差錯。
顧長甯病倒時她都要急死了,什麼事再大也大不過顧長甯的安危。
顧長甯往日是堅強的人,可如今她的眼淚平白無故不由她制止就會一直往下掉。
她知道蘇芷是擔心她,故而将眼淚抹了個幹淨,又像從前那樣拍了拍她的肩膀,“蘇芷放心,我就是去求陛下容我見大哥一面,我不會做傻事。”
“我陪姑娘去。”蘇莞堅定道。
既然顧長甯不放心,那就去,她陪着她。
顧長甯終于扯了個笑容,抿着唇點了點頭,草草拾掇了自己不至于失儀于禦前便打算去皇宮。
紫宸殿外的韓公公老遠便瞧見了顧長甯疾步往過來走,他自是知道太子妃病了。然她剛醒過來就這樣勞心勞力,身上連件披風都沒穿,人單薄得好似一陣風就能給刮走。
韓公公于心不忍,趕忙迎了上去,“奴才參見太子妃。”
顧長甯有些着急,“韓總管,我想見見父皇,勞煩您幫我通禀一聲。”
韓公公發愁道:“太子妃,不是奴才不幫您,隻是陛下動了大怒,隻怕眼下不想聽太子妃講起顧大人之事。您快回去養好身子,别病倒了。”
“煩您幫我說一聲就好了。”
說着,顧長甯身姿□□,執着地跪在了紫宸殿外。
韓公公勸不動她,急的拍了拍自己腦門兒,隻得上裡頭冒着被治罪的險将殿外顧長甯如何可憐地跪在那兒告知給了建和帝。
“不見。”
韓公公沒轍,皇帝不見,顧長甯已經跪了半刻鐘了,她想來是剛醒,身子正弱。一會兒若是真倒在了紫宸殿,那就是潑天的大事。
是以韓公公深思熟慮後,小心翼翼去了紫宸殿一旁角落裡。
“太子殿下,您說,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