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不會對自己失望,可這次…
顧璟衍驟然意識到什麼,緩緩地像她一樣跪在地上,動作輕緩将她抱進懷裡安撫,“糯糯,無論如何,毋使自貶。要堅強,嗯…不堅強也好,還有我們在呢。隻是…你不能過于傷心,這會讓你蒙蔽雙眼。更不能不好好照顧自己,水靈靈的姑娘瘦了一圈怎麼好?”
“我是不是很沒用…是我造成了這一切。”顧長甯哭的沒了力氣,雙目低垂空洞無神,癱坐在地上。
“傻姑娘,無論你是否去東宮這一切都會發生,是我們對不起你,早知道就該将你一直留在慕容府,不讓你回這是非之地。”顧璟衍思慮片刻,又道:“太子曾給父親送去了一道聖旨,以你身染重病行舉失德為由遣你自去修行。”
“待風波過去,父親有意将聖旨交還給陛下。糯糯,若你舍得,離開太子吧,我們回家。”
這時的顧長甯才明白,原來太子從來都沒有說動自己父母,是這樣一道聖旨給了她退路,才讓自己父母轉變了态度。
回想起這些日子的種種,顧長甯一個勁兒點頭:“好,好,我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顧璟衍道:“嗯,你們本不該是一對兒。”
“太子妃,時辰到了,顧大人該走了。”女官進了殿内,行過禮後出言提醒。
顧璟衍将顧長甯穩穩扶了起來,溫聲道:“好了,哥該走了,不許再哭了,知道嗎?”
“不,哥你别走,我知道你沒做過,我去找母妃,我求她讓陛下見我一面,我求他重新查,你别走…”顧長甯雙目通紅,死死拽着顧璟衍的衣袖,抽泣着将一句話說完。
顧璟衍笑着将衣袖扯了出來,抹幹淨她的眼淚,“哥若是再多留一會兒,隻怕是要罰的更重了。”
聞聲,顧長甯果真乖乖松開了手。
“這回去嶺南,若是瞧見什麼有趣的物件兒哥給你帶回來。”顧璟衍邊說着,一邊給一旁的蘇莞使了個眼神。
顧璟衍說的輕松,不像是被貶去嶺南,倒像是去嶺南遊玩。可他越是這樣,顧長甯心裡就越難受,她隻能眼看着自己哥哥越走越遠。她很怕再也見不到顧璟衍了,故而很想追上去,可蘇莞與那位女官将她攔在原地,不容她邁出一步。
她呼吸越來越快,身子微微晃動,眼前一陣發黑,指尖冰冷得像是失去了血色。忽然,一股壓抑已久的氣血湧上喉間,難以抑制的腥甜從口中溢出。
鮮紅的血落在地上,綻開一朵鮮豔的血花。她整個人踉跄着後退一步,眼前一片模糊,身心俱疲的痛苦像是要将她徹底吞噬。
“姑娘!”
“太子妃!”
顧長甯努力想要穩住身體,但四肢的力氣仿佛被抽空般癱軟,心口劇烈的疼痛讓她無法再壓抑,勉強借着蘇莞的力才得以站穩。
女官于慌亂中找到一絲理智,她幫着蘇莞将顧長甯扶去一旁坐下,連忙道:“臣去請太醫!請蘇莞姑娘照顧好太子妃!”
蘇莞現在已然是後悔至極,她就該聽蘇芷的,不該讓顧長甯來皇宮。
蘇莞顫抖着手拿出羅帕,勉強替她擦去唇邊殘留的鮮血。
“姑娘,你别吓我…”蘇莞聲線抖得說出來的話都難以讓人聽清。
“我沒事,沒事。”顧長甯笑着搖了搖頭,口中腥甜讓她胃裡翻滾,唯努力克制才不至于嘔出來。
“蘇莞,你去拿些水過來!”
忽然,門中出現一道高大的身影。
蘇莞定神一看,是那位西漠王子。
蘇莞不知獨孤骞為何在此,她瞧了眼顧長甯,着急中以為獨孤骞确實有好辦法幫着顧長甯,是以連忙點了點頭,“是,我去取,很快。”
待蘇莞小跑出去,獨孤骞二話不說擡起了顧長甯的手腕。
“我家實在承受不了再多一樁的罪名了。”顧長甯擡頭看向他,她很想制止獨孤骞,可是她沒有絲毫大喊的力氣。
她知道他是好心。可今時不同往日,如果讓人看見了她與獨孤骞單獨在此處,她又會是給顧家添亂的罪人。
獨孤骞面色陰鸷,咬牙切齒問:“你命重要還是名聲重要?”
顧長甯當然知道是命重要,可眼下她的命重要不過顧家與慕容家閡族的前程。
獨孤骞不給她抽出手的機會,生硬地替她把了脈。
然則奇怪的是,顧長甯身子無礙,隻是因方才傷心過度,加之休息不好又勞心勞力這才嘔了血。
獨孤骞眉頭緊鎖,他以為是自己醫術不精,閉上眼睛仔細診脈,想再尋出端倪。
又過了片刻,就在獨孤骞确認顧長甯無大礙時,忽然間鼻息嗅到一股清淺的異香,這香味讓獨孤骞的心霎時快跳出了胸膛,他猛然睜開了眼。
“是離魂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