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骞緩緩松開了顧長甯的手腕,面色陰冷,“真是惡毒。”
顧長甯蹙着眉,她咳了兩聲,“離魂散?這是什麼?”
“南俞王廷用來折磨人的藥。離魂散銀針驗不出來,太醫也診不出脈來,唯身上會留有一股異香,數日之後才會散去。這香味極淡,與你親近之人并不容易察覺得出。”
“離魂散會緻使你心神不甯,神智渙散,噩夢纏身。大徵的太醫不會見過南俞這等秘密流傳的下三濫玩意兒,診斷也隻會說是憂思過重。加之你這些日子因為你家的變故郁郁寡歡,所以你哪怕是死了,所有人都會信這麼個理由。”
“這也就解釋通了,你前些日子忽然昏厥,想來也是與離魂散有關。”
顧長甯胸口一陣壓抑的疼痛猛然襲來,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寒意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她無法相信有人用這種險惡隐秘而陰狠的手段來害她,“你是說,有人要害我?”
“還用的是南俞的東西…”顧長甯喃喃道。
獨孤骞冷哼道:“你已咳出了血,想來吃了不少了。害你的人想來不一定想用這毒要了你的命,但一定是起了搞垮你身子之意。”
顧長甯握緊沾了血的羅帕,“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你也知道我遊曆四方到過南俞,我見過一位郎君中離魂散的毒,哪怕在南俞這毒也鮮少有人知道。最後還是一位遊醫幫着那位郎君治好了病。後來我問過那遊醫,他說這出自王廷,他家祖上在王廷裡做太醫這才知曉。”
顧長甯忽然沉寂了一會兒,“我會死嗎?”她問的輕,好似自己的命也輕盈如羽毛,在看到獨孤骞那陰沉的臉色時,她改了口,“你說我吃了不少,那我還有救嗎?”
“當然有。”獨孤骞堅定道。
顧長甯松了口氣。她原以為自己怕是命不久矣,如若這樣,她怕是會讓自己父母傷心。好在聽到獨孤骞說自己還有救,她心中窒息之感驟然消散,“有救就好。”
“我會開出藥方給你。治這病的藥材并不難尋,長安家家藥鋪都有。唯有一點,你不能再傷心了,否則這病就難好了。”
顧長甯點了點頭,“放心吧,我惜命。”
“這件事我會幫你告訴太子,讓他好好查查,看看他這東宮裡究竟藏匿了什麼髒東西。”
“不!不能告訴他。”顧長甯厲聲喝止。
“為什麼不告訴他?你好歹還是太子妃,就打算讓旁人随意作踐你?好歹是我發現了,若是沒發現,你知不知道你性命堪憂?!”
“我自己去查是誰害的我,我不想太子插手。”顧長甯決絕道。
獨孤骞眉頭緊鎖目光幽深地看着顧長甯許久。
“姑娘,水。”就在這時,蘇莞着急跑進來将水給端了過來。
顧長甯沒動,看着獨孤骞懇求道:“幫我瞞着這件事。”
蘇莞愣愣地聽着顧長甯這麼一句話,她望了眼獨孤骞,瞧見他面上也是别樣的凝重。她腦海中思索着,這不過一會兒功夫,兩個人說了什麼秘密?
獨孤骞與顧長甯對視,看着她這樣的神情,他心底有了别的猜測,明白她心中所想,回應道:“好,一定。”
果真如獨孤骞所言,女官帶來的太醫也隻是診斷她為急火攻心,是以嘔了血。顧長甯病重的消息傳到了皇貴妃處,她不放心,又讓陳清壹為顧長甯醫病。
許多人來探望她,陸陸續續折騰到夜裡女醫署的太醫才侍奉顧長甯喝了藥歇下。
“太…太子妃,臣惶恐,臣以為您的病另有緣由。”
顧長甯坐在床塌上細想自己近來接觸過什麼,吃了些什麼,又會是誰要用這樣的法子加害她,而在聽到太醫這番話時,顧長甯一個激靈掀開了被子,緊緊盯着面前身子顫抖的太醫。
“你說,什麼緣由?”
“是…是中毒,是離魂散…”太醫慌張跪了下來。
太醫也是靠近顧長甯時嗅到了那股獨屬于離魂散的異香,氣味很淡,雖然太醫也隻是見過一回,然醫者的本能便是十分敏銳記住其症狀。
顧長甯驚訝不已,深思面前這位太醫為何能知道獨孤骞口中鮮少有人得知的秘藥。因此顧長甯直問這她為何知道這等毒藥,待她一五一十講清楚,且顧長甯認為說的合情合理時,她緩緩收斂了自己流露出的壓迫。
“本宮能信你麼?”她冷聲發問。
“臣是太子妃提拔上來的,事關重大,不敢欺瞞太子妃。”
顧長甯心生一計,“那你能替本宮查明白,這毒究竟下在了何處麼?”
“臣願一試。”太醫磕頭道。
顧長甯眼皮輕輕向上掀,蘇芷當即領會,将她今日用過的飯菜,熏香,一應拿來了寝殿。
顧長甯審視着面前的太醫,注意她的一舉一動。而太醫則是仔細查驗着案上擺放的一切,她知道離魂散用銀針驗不出來,故而也沒有白費力氣,隻細細去嗅,必要時還會用筷箸沾上飯菜去嘗。
她沒打算憑着這麼一會兒功夫徹查清楚,然好歹是能探知清楚些旁的事的。
她查了兩刻鐘,顧長甯等了她兩刻鐘。
“太子妃,臣懷疑,離魂散下進了這碗藥裡。”
顧長甯看着太醫手上端着的藥碗,整個人瞬間僵住。那碗她每日服下的藥湯,曾是霍瑾宸親自命太醫令開下的藥方,她有些不可置信,她千思萬想沒有懷疑到她日日服用的補藥上。
蘇芷聽了太醫的話,率先一步着急着問道:“你是否是弄錯了,這是陳太醫令開的藥,怎會有毒?”
蘇芷自然是知道太醫令是聽霍瑾宸的,說是太醫令給顧長甯下了毒,倒不如直接說是霍瑾宸給顧長甯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