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一道黑影急閃而過,揚起一股勁風,落入了一間小院。
三樂喘着粗氣,朝坐在院門口的人走去。
見她身邊無人,焦急問道:“林月人呢?”
冷風吹過,無人回應。
院中響起小聲的抽泣,伴随着哽咽的話語。
“林月她……她……走了……”小簡泣不成聲,擡頭望來,皆是淚痕。
三樂心中一緊,當即道:“她往哪去了?我去找她!”
“王樂!”
小簡嘶聲将人攔下,當即大哭出聲:“林月,林月叫我們……不要去找她!”
她哭了一陣,緩過神來,沉沉道:“林月跟我講了一個故事,她說……要我也講與你聽聽……”
——
林月本是弋陽村的村民,祖上三代都是大夫,她也不例外,也成了一名大夫。
醫術雖不能同當世名醫相比,但在弋陽村裡,卻相當有名,凡是村中有個小病小痛,均會去她家瞧瞧。
這也與林月為人和善,良善行醫脫不了幹系。
就算是付不起診金的村民,她也會無償幫人看病。
一來二往,村裡人都對她贊譽有加。
林月從小就沒了母親,與父親相依為命,兩人在村裡經營這一方小醫館,閑時去鎮上當遊醫,日子過得也還算惬意。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不該來的,還是來了……
那一日,林月同往常一樣,在家坐診,至落幕時分,突然來了一人。
這人是村裡王家的大兒子,是村中有名的光棍,平日裡遊手好閑慣了,而王家兩夫妻也是溺愛這王大,不管他幹什麼都叫好。
王家是這村裡最有錢的一戶,家裡親戚還跟官衙的人有點關系。
故村裡的人都不敢随意招惹王家,能避則避。
這天,王大來林月家看病,說是吃不下,睡不着。
林月為他看診,前後不到半刻鐘功夫,他竟然毛手毛腳起來。
語氣輕佻,油嘴滑舌,實在令人倒胃口!
林月見父親不在家,不好與之沖突,于是好言相勸,開了些藥,也沒收他錢,叫他快些離開。
哪知,此舉非但沒讓王大收斂,反倒讓他變本加厲起來!
林月看着越湊越近的人,面露怒色,大喊道:“王大,你不要欺人太甚!此事鬧大,你王家的臉面,在這村裡可就丢盡了!”
“嘿嘿嘿!林大夫您說的哪的話,我這也沒做什麼呀!”
王大笑眯眯的盯着林月,眼中的淫邪之色呼之欲出。
林月氣急,反手砸過去一硯台,喝道:“你給我滾出去!”
王大嬉皮笑臉躲開,戲谑道:“呦呦呦!林大夫這手勁可不小,待會可要拿你這小手,好好疼疼哥哥!”
說罷,一個虎撲,将林月猝不及防的推倒在桌案上!
“畜生!你放開我!”
林月奮力扒拉着壓在身上的人,可兩人身形懸殊,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林月被壓在案上動彈不得,怒目圓睜,泛起了紅,聲音也帶着哭腔。
“你放開我!”
“爹!爹!救命啊!”
“救命啊!”
嘶喊聲震耳欲聾,可林月家住在村子的最裡頭,與鄰裡相差甚遠。
這夜,終究是沒人聽見……這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天幕漸亮,林月的父親從鎮上回來,進家門的這一刻,看見地上奄奄一息、慘不忍睹的人,一時竟心疾複發,暈倒在地!
待林月醒來時,已為時已晚。
“爹!”
“爹!”
“爹,你醒過來,好不好,小月害怕……”
林月抱着已僵硬的屍身,聲嘶力竭的喊着,雙眼早已紅腫不堪。
額上剛凝結的傷口,又再一次崩開,鮮血同着臉上的淚水,交織在一起,肆無忌憚的滑落,打濕了身上衣不蔽體,皆是血漬的衣物……
林月背着父親的屍身,前往王家興師問罪,沒想到他們非但沒有忏悔之意、悲切之色。
反而大罵林月勾引他家好大兒!
什麼腌漬之詞,穢爛之語統統丢在林月身上。
林月本以為村中之人會幫她說話,沒想到,往日裡受盡她恩惠之人,一個個一言不發,冷漠的站在一旁看熱鬧。
這眼前的一幕幕,耳邊的一字一言,像千萬根鋼針紮進了她的心裡,痛不欲生!
她帶着父親的屍身,在王家門口呆坐了一天一夜,卻并無用處。
王家人該是吃吃,該喝喝,厭煩了便拿出些爛菜葉子,扔在她的身上,以此洩憤!
那副無所謂的惡毒嘴臉,實在是讓人憤怒不已!
果然,犯錯的罪人,是不會認為自己有罪的。
即使你再凄慘,再可憐,他們也隻是一笑而過,轉頭就同别人玩笑道:“你看這人,好生可憐呐!”
林月回到家中,到第二天時,村内已流言蜚語,滿天飛!
從這天起,她林月,林大夫,從此成了一個,人見人罵的——蕩-婦!
可笑,實在可笑至極!
林月的心徹底死了,她将父親的屍身葬在院中,沒有喪葬,沒有唢呐,沒有賓客,隻有她孤零零一人而已。
她跪在墳前,用刀劃破十指,寫下一封血書,上面訴盡了她的冤屈,以及王家的罪行。
她帶着血書,想要去鎮上的官衙擊鼓鳴冤,卻在村口被王家人給攔了下來。
他們強勢的将她綁了起來,大言不慚的要讓王大娶她過門,往事的恩恩怨怨就此作罷!
林月笑了,這次是真笑了。
這世上,怎會有這般厚顔無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