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氣氛有些詭異,蕭葳自知失言,于是換了話題,問還有什麼特色菜品。
小厮道:“其餘菜品也都上齊全了,唯一道五彩米糕,隻是如今米價猶貴,幾位貴人莫覺得是我們小店欺客。”
這話一說,反倒勾起了大夥的興趣,連這樣富麗堂皇的酒樓都說貴價的,那該有多昂貴。
小厮道:“一斛米比之五十兩。”
徐林瞳孔微縮:“荒唐,雖然說宣桂在山中少有禾苗,但有通衢之道,貨物能往,怎麼可能這麼個價?”
斛米換銀錢,徐椒忽然想起宮中陳貴嫔的主意。
她下意識問小厮道:“如今市面上平價如何。”
“這個……小的也不知如今平價是多少,宣桂已經許久沒有平價過了。”
“京中新米一斛比四兩,陳米比三兩。各州雖有浮動,但出不了太多。”
回她的是蕭葳。
徐椒微微有些吃驚,他對市井民生之事,了解的如此清楚。
而這宣桂城,居然翻了數十倍,可見民生、吏治之艱難。
衆人都沒了心情,一頓飯吃的不上不下,正準備離開,外頭忽然又一陣動靜。
門驟然被拉開,一位醉醺醺的女子闖進廂房,她蓮步散亂,半跌半撞。
小厮見了她的模樣,連忙攙扶道:“紅雲姑娘,您不是在周爺那邊嗎?怎麼醉成這樣。”
紅雲揮了揮袖,腿下一歪,竟然跌進蕭葳懷中:“這不是周爺和客人們嘛。”
小厮哂笑道:“您快醒醒,周爺在隔壁呢。”
“咔嚓“,廂門忽然被折斷,木屑紛紛如雨下,又帶起滾滾浮塵。
“小東西,你躲什麼呢。”
周爺也醉醺進來,見到美人依偎在别人身上,登時火光大漲。
“賤\\人!”
他抄起杌凳就朝着紅雲與蕭葳砸去,兩側的禁軍護衛趕緊上前攔住,将周爺狠狠掼在地上。
周爺摔得人仰馬翻,他帶的跟班見狀自然起來拼命,一時間刀光四起。
紅雲吓得酒醒,她四下掃過,見禍闖得如此之大,不由得發顫。
兩頭人馬打得不可開交,蕭葳的人都是禁軍出身,比起這些烏合之衆自然是雲泥之别。
紅雲這時也明白了起來。
撲上的這位郎君手中家丁武功不俗,長得也英氣逼人,恐非池中之物,或許能救她一命。
她扒拉着死死纏住蕭葳,落淚道:“這位郎君,求求您救救奴家吧。”
人在瀕死之際的力道總是駭人的,蕭葳想要推開紅雲,被她如吸盤一般狠狠黏住。
席案翻覆,人仰馬翻,狼藉中酒肉橫陳,徐椒貓着身子躲在蕭葳對面的角落。
周爺看着自己手下落魄狼狽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抓着袖子就要喊人。
周爺人多勢衆,手下家仆雖然水平菜,但耐不住呼朋引伴源源不斷。禁軍又集齊護着蕭葳,徐椒這頭便就薄弱下來。
一道白光閃過,向着徐椒額前劈下,徐林連忙擲出刀劍,電光火石,兩把劍同時落在地上,嗡嗡作響。
蕭葳震聲道:“住手!”
衆人被他的聲勢所迫,紛紛停下手中勞什。蕭葳闊步拉過徐椒過來,見她雲鬓淩亂,神色微怔,明顯還沒回過神。
他是微服出訪,還有兩個地方要巡。本不欲開殺戒暴露身份,可如今見到這個樣子,心中怒海難平。
後面兩個地不巡也罷!
“殺!”
禁軍終于得了令,解下封印桎梏,一時間血濺滿楹,花梁美廳化作阿鼻之獄。
飛起的肉泥濺到徐椒的袍子上,她忍住尖叫的沖動,向後退縮,卻被摟進一個踏實的懷抱中。
周爺顫抖着亂喊,嘴角連喝:“你們怎敢?”
蕭葳冷哼,對向徐林道:“宣桂幾個校尉是你的同窗吧。”
徐林連忙道:“是。”
“把宣桂令捆過來。”
“是!”
到了這一步,周爺才料到大事不妙,隻見禁軍提刀走來,青白的刀尖頭殷殷滲着鮮血。
周爺哇哇大叫,“饒命啊,饒命啊。”
徐椒見狀,拉住蕭葳的袖子。
“郎主,他是幹證,現在殺了,太便宜他了。”
宣桂、采石矶諸多腌髒事物,還得從他嘴裡細細來。
宣桂令禍從天降,被提溜來,見到坐在血泊中的人,吓得不住地叩首。
“臣死罪,臣死罪。”
蕭葳按着小印上的扣穗,怒極反笑,“你這宣桂令威風自在,自成王法啊。”
宣桂令面如死灰。
蕭葳不聽他辯,而是喊了徐林的名字。
“朕以你為特使,提調采石、宣桂、于湖四縣軍政,整頓吏治,察查民生,務必與朕肅清毒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