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椒抱緊手臂,有些頹然地靠在美人靠上,連日的無助與疲憊漸漸傳來,暖室熏氣也漸漸迷醉,她沉沉睡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才悠悠轉醒,崔劭并未進來,但屋外漢人侍女間的私語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聽說東平侯是陛下的親兄長,一直遊曆四方,偶爾才會還朝,想來快要封王了。”
“呵,陛下即位就加封幾位兄長,這位似乎不是陛下的同産兄弟,怎麼這次回來就要封王了?”
“看你天真的!這位皇子此刻監軍,便是要有作為的意思,如今宗室凋零,陛下自然要好好嘉獎。”
“我不信,若是阿端你這麼看好殿下,你到不如跟了他,将來說不定能當個王妃寵姬什麼的。”
“噓——裡頭不有一位王妃嗎。”
隻聽門外幾聲低笑,有人道:“這位恐怕是當不成王妃的。不是北地豪門,又非鮮培大族,宗室裡怎麼會讓成親。如今宗室凋零,王妃的位置更是金貴,自然是籠絡臣屬的。”
“可殿下不是說是妻子嗎?鮮培也沒有那麼講究三媒六證。”
“妻子?就算是制了冊的王妃又如何,當年高祖不是一紙诏書就将幾位王妃貶為妾室。我記得殿下的母親就是其中之一。”
徐椒不想再聽她們毫無意義的議論,翻了個身将枕頭捂在耳上,又昏昏沉沉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再一次悠悠轉醒。隻見崔劭正坐在榻邊替她把脈。
崔劭仔細診了一會兒,這才松開手。
“附狸子、連翹粉、極樂丹三種毒素被愚覺法師壓制成相克狀态,起到平衡,确實神奇。”
徐椒翻身坐起,瞪着他道:“皇子殿下,請問您想玩什麼把戲。”
崔劭理了理衣袍道:“我替你找到徐林,你嫁給我不好嗎?你不是想做正室嗎。王妃之位,若是将來更有造化……”
徐椒冷笑道:“你也拿徐林威脅我?你們的龌龊手段簡直是心有靈犀,他在我身上幹過的那些缺德事,你也要再做一遍嗎?我看你和他才是天生一對。”
說罷,徐椒作勢伸出手,“給我?”
崔劭一愣道:“什麼?”
徐椒道:“迷心智的藥,你再給我用上一些,我便能快快樂樂跟着你,若是你想讓他也站在屏風後聽歡娛,想來我也不會阻止,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崔劭給她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平了好一會兒,這才呼出一口氣。
徐椒不看他,煩躁地矮身在榻上。如今人在屋檐下,為何不低頭,先把徐林撈出來,再從長計議也行啊。
她剛要開口卻見崔劭站起身,緩緩向外走去。
蕭葳立在門外,他與崔劭對視片刻,又将目光鎖定在匆匆出來的徐椒身上。
徐椒臉色一變,為什麼蕭葳會出現在此處?難道崔劭那厮真準備按照蕭葳對他的樣子一模一樣複刻回去?
蕭葳慢條斯理道:“我有些要事要與殿下讨論,還請夫人将殿下借我片刻。”
徐椒自然不放過這個台階,“政務要緊,郎君請便,我自尋一處便是。”
崔劭看着徐椒最後一抹背影消失,這才轉過頭對蕭葳道:“今日有政務,明日也有政務,蕭先生難道以為夜夜都能如此?”
蕭葳避而不答,隻說:“今日确有要事。”
引路的侍女又重新替徐椒收出一處屋子,雖有些狹小,但五髒俱全。
徐椒這才安心睡去。
第二日,天光晴朗,徐椒懶得與他們二人扯皮,索性自行出去,府中聽得懂漢話的護衛連忙跟随上去,好在并不拘束她。
昨夜危險尴尬。她索性躲得遠遠的,就這樣漫無目的地騎了一會兒,卻不知道不覺來到了校場。
校場似乎并不能輕易進入,何況後面還跟着這麼些人,徐椒暗自忖片刻,打馬上了一側的高坡。
長風吹起她的騎裝,她看了看天色道:“此處開闊無樹,又能聚風,是個放紙鸢的好地方。”
護衛無法,隻得讓人下去取紙鸢,卻正好撞見也騎馬出來的蕭葳,以及蕭葳身後也跟着的護衛。
蕭葳看着他們手中的紙鸢道:“怎麼回事。”
監視徐椒的護衛道:“夫人去了校場,要我等來取紙鸢來放。”
蕭葳盯着紙鸢,若有所思道:“此刻正是整頓軍務的時刻,殿下更是來監軍督促軍務的。夫人此刻玩紙鸢不合時宜,你們為何不勸?”
衆人紛紛低下頭。
蕭葳撩起缰繩,道:“引路,我去勸夫人。”